一行人随着那小沙弥穿过竹荫蔽日的后、庭,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小径两旁满是干枯的竹子落叶,厚厚地一层。今日天气晴好,温暖宜人,可走在这小竹林里,却只觉寒气浸人。
柳英脚伤未愈,紫燕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渐渐落在了后头,柳非然死死抓住她的裙摆,慢腾腾跟着走,像条小尾巴似的不愿离开半步。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前方忽的出现一个月洞门,天光也跟着大亮起来,那感觉,好似从幽暗走到了光明,令人心中没来由地畅松。
穿过月洞门,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庭院,正面一间大堂屋,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知客堂”三字,堂前摆放着两个大水缸,缸中种着莲花,翠绿色的荷叶密密长满了水缸,亭亭玉立在微风中摇摆。
那小沙弥先是让宁老太君等人在门口稍候了片刻,他进去通报,须臾,复又出来请众人进去。
进得堂屋,只见里面宽阔空旷,除了一尊释迦摩尼像,一个香案,两边几把竹椅之外,并无他物。那案上燃着檀香,一个穿着黄色半旧衲衣的老僧正闭着眼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打坐。
进得此屋,众人心中忽生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丝儿声响,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轻微。
那小沙弥弯腰对老和尚行礼,轻声道了一句“师傅,老太君她们到了。”
老和尚缓缓睁开眼睛,与苍老的面容不相匹配的是,那一双眼睛,竟是如泉水一般清澈,让人一眼能就望到底,可在这浅显的表象下面,又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却又不生出一丝波澜,平静祥和,仿佛蕴含着天地间去穷无尽的智慧,凡人永远都探不到尽头。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空见大师除了那一对眼睛,他看上去似乎跟寻常的老人家一般无异。
空见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小沙弥对他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那小沙弥出去之后,宁老太君正寻思着说点什么,空见大师眸光悠悠地看向她,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意,“老太君别来无恙”声音低沉,透着一丝亲和。听口气,倒好像是认识宁老太君。
众人惊疑,纷纷看向宁老太君。
宁老太君亦是诧异,仔细瞧着空见大师的面容,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忽然,脑海中仿佛一道灵光闪过,浮现出一张瘦削的脸庞,与面前的这位空见大师重叠到一起,“你你是”
宁老太君语无伦次,简直不敢置信。
空见大师呵呵笑了,瘦削而苍老的面容上皱纹横生,宛如一朵秋日里盛开的菊花,朗声说道“老太君当年赠水之恩,老衲没齿难忘。”
这位空见大师,竟然就是当年宁老太君在府门口遇见,赠了一碗水的云游僧人。
没想到当年指着三府的府邸说“贵府有凤来仪”的云游僧人,竟然就是空见大师,宁氏内心的欣喜简直藏都藏不住了
宁老太君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短暂的惊诧过后,随即恢复镇定,呵呵笑将起来,说道“难怪今日晨起,我院中的菩提树忽然开花,原来竟是要重遇大师您呐。”
昔年释迦牟尼佛于菩提树下“成道”,自此之后,菩提便为佛教圣树。拿它比喻空见大师,宁老太君这马屁拍地可真顺溜。
不过她这话也并非全然虚假,今日在寿安堂,柳英的确是看见那株菩提树开了花。
然而空见大师早已怔悟大道,对于俗世间的恭维已却之心外,淡淡一笑,并无多少反应。
此时又有先前那个小沙弥端了茶水进来,每人只小小一杯,杯子是最普通不过的陶瓷禅定杯,然那茶却是上好的陈年熟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