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接到皇帝密令,着他秘密调查浒墅关一事。他于夜半出京,消失了半月余,再次出现时,是身披星子归京。
他是伴着暴怒回京的,进府的时候形容狼狈。黑袍因夙夜不分地赶路溅了一下摆的泥点子,
这副模样在夜半时分鸡犬不闻的京城显得相当可怕。门房被他吓得以为盗匪来犯,大半夜闹得前厅灯火通明。
时春披衣卧起,嘱咐下人不要声张,把前厅燃起的火把烛台熄灭,主院老夫人若派人去问,只说四爷回京,旁的莫要多嘴。
前厅灯火暗下,四房小院里却点起灯柱。时春吩咐下去着人备水,在屋中坐着略等了片刻,门扉吱呀开启,傅恒揉着额头走了进来。
她打量他,却一点寻不见过去那位翩翩四公子的影子,不由微微皱了眉,起身上前,目光在他一身的泥泞上打量了一眼。傅恒笑起来“久别重逢,我很想抱抱夫人,但我现在身上脏污甚重,还是洗浴更衣过后再说。”
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时春也不说客气话,嫌弃就是嫌弃,推搡着他去屏风后洗浴。水声响起来,她坐着拨弄灯芯,心思微微乱着,心头也不安生。
水声停了,她转过头,傅恒系着里衣的系带走出来,原本就劲瘦的人更瘦了,身上都寻不着多少肉,一副高大的骨架撑着长衣。
注意到时春的目光,他微笑着张开两只臂膀,她走上前投进他怀里去。这拥抱如此熟悉,又让她如此怀念,投进去仿佛就再也不用操心外面世界的风云涌动。
她开口“怎么样呢”
傅恒回答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时春沉默,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心头沉了一下。
顿了顿,她换了个话题“明日你要入宫罢。”
傅恒嗯了一声,时春从他怀里出来,目光梭巡在丈夫的脸上,扑哧笑了一下,抬手摸上他的下巴“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御前侍卫都不敢让你进宫门。”
傅恒也闷笑一声,在外调查风餐露宿,他又要隐瞒身份,无法大张旗鼓,形容自然难以见人。在外时无暇关注倒是还好,刚才洗浴时从水里倒影看到现在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时春看了眼天色,傅恒说“睡应该睡不了多久了,早朝前这点时间,你帮我收拾下我这胡子吧,省的等等这幅形容上朝,冒犯了圣颜。”
时春嗔怒地拍了下他“谁敢这么说”她让他在镜子前坐下,让丫头们准备一盆水、毛巾、刀片和去襞膏“你是替万岁爷办事去了,他们一伙在京城坐享其成的官老爷们也好意思”
傅恒说“我倒是不知道我夫人现在这么牙尖嘴利,以前倒是个不妄议别人的大家闺秀,怎么如今越发泼辣。”
时春冷笑一声,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刮去他下巴上的青茬“若我不是跟了你,我又何至于操这么多心。”
刮完胡子,那个白玉一般的公子仿佛又回来了,时春帮他穿戴好朝服,又目送他走出院子,想到他今晚回来时的那副模样,心想朝上的天又得变一变了。
早朝后,皇帝只留了刚回京的傅恒一人。
傅恒站在养心殿中,低着头汇报“浒墅关监督安宁侵蚀关税一案,他管理浒墅关三年,每两实收二分五厘之并平银,谎报一分五厘,多次扣缴祭祀银、桥揽银、银匣银、每个口岸的衣帽银,共计八千余两。”
“另外,”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面脸色已经很不好的皇帝“臣在民间暗访,意外打探到今岁起和亲王府在江南一带屡有动作,不仅前些日子响应皇后娘娘赈江南难民的号应,还在苏州等地开了粥棚,更大兴土木,买走江南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