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在说什么呢。”
时春走进来,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面色有些惶然的福隆安,俯身伸出手“来,宝儿,来额娘这里来。”
她说出来的称呼往往是往日母子之间温情相处时她对儿子满腔爱意的流露,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柔情更能让福隆安放下心来,眉目秀气的男孩快跑了两步撞进她的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低低的“额娘,你最近都没有来教我认字,我我就”
时春伸手把他抱紧,站起来抱着他走向炕桌“这不是最近祖母病了嘛,额娘担心她的身体就去照顾祖母了,福隆安是个小男子汉了,可不能这么黏着额娘了。”
“好,”福隆安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他坐在时春的腿上,抬眼打量了一下额娘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春面上笑意不变,看着他“想阿玛了啊,阿玛在跟坏人打仗呢,等他把坏人打败了就能回来了。”
“阿玛能回来,对吧”
时春对上儿子绽放出光芒的眼,呼吸顿了顿,压下胸中汹涌的杀意和怒火,才露出自然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福隆安的脸
“对,没错,阿玛一定会回来的。”
福隆安信了,露出笑容爬下她的膝头,又让人继续给他念书,时春抬起眼,面容已由刚刚的温柔变为寒霜一般的冰冷,她面无表情地侧目看了眼如意和雀宁,两个大丫头了然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这夜两个大丫头回了四房,时春坐在房里,看过来。
“少夫人,在府里嚼耳根的下人已经全部都在院子了,基本都是做杂扫的婆子和几个三等丫鬟,还有两个外院的小厮,小少爷院子里也有两个二等丫头,据说是在假山那儿偷懒说闲话,被钻在里面捉迷藏的小少爷听到了。”
时春面色冷漠地看着她们“在院子里”
“是。”两个丫头说。
“先押去柴房里关两天,不准送进一滴水,然后都卖出去,别惊动老夫人和小少爷。”
如意听了她的话刚想退下,听到时春又说“告诉人牙子,这些人我不想再在京城看到了。”
如意顿了顿,应了声是,出去了。
如意退下后,时春伸手撑住额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少夫人。”雀宁上前为她按摩头上的穴道。
时春微微闭上眼,眉目间才透出一丝脆弱来“我没想到府里这么快就人心惶惶了,今天你也听见那孩子的话了,他阿玛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了。”
“只是失去消息罢了,京城里的人都是惯于添油加醋无事生非的,您别太过忧心了。”雀宁担忧地道。
“是啊,若非我清清楚楚听到消息是生死未卜,看这京城里的阵仗,还真的以为回来的是罢了。”她说不出口那个词,摆摆手示意雀宁停下“现在整个京城都觉得富察家垮了,但他们越得意,我就越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她伸手抚过头上的玉燕那是傅恒送给她的,挺直了背脊。
“他们都说他死了,”她抬眼看着雀宁,明眸长睫,却泛着锋利而尖锐的冷意,让雀宁的背脊都隐隐附上一层冷冷的薄汗,所幸她的少夫人很快就移开了那让人颤栗的目光,时春望向门的方向,仿佛透过那里看到了这片天空下澎湃着向这个家族涌过来的恶意,她喃喃自语,可每一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一般的重量和寒意,让人下意识心魂震慑“只要我一日没见到他的尸体,那他就一定还活着。而亵渎了我夫君的人,就要做好承受整个富察氏怒火的准备。”
小姐从来说到做到,雀宁从来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