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衮抬眼,见她面色温柔但神情笃定,咽下喉咙里的话,依言坐回去。
“不论之前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心中对您有芥蒂,但春和与您是同僚,既然没有太大妨害,我也不愿让你们关系紧张,毕竟,你们都是海东青般的好男儿,将来必定会一同为国尽忠,纠缠这些事,也没什么意义,更不会有什么结果。”
阿里衮沉默一下,低声道“您和我想得不一样。”
时春莞尔,伸手添了一杯茶“我之前就发现,您对我有些偏见,故而我倒是很想知道,之前我在您心中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里衮“京中世家贵妇的惯常模样,自恃身份、心藏傲慢。”
时春想一下,想起第一次见阿里衮,她正与傅恒一起扮演京里来的跋扈少爷和骄纵少夫人,倒是难怪,阿里衮与傅恒共事已久,自然知道傅恒为人,但她与阿里衮素昧平生,他会误会也不让人意外。
她低头一笑,转了话题。
“这次回京之后,大人想必就要离开户部了吧。”
阿里衮笑一下“我不知道。”
对上时春笑意加深的眼,他移开目光,片刻后移回来“家里传过话,大概是兵部。”
时春“恭喜你。”
阿里衮摇摇头,自嘲“只能被困在京城里,日日和人勾心斗角,为些政绩抢破了头,兵部又有什么区别。”
时春忽而好奇。
“都说战场刀剑无眼,是最凶险的地方。家中长辈想必也不想大人冒这些风险,您又为何如此执着仅仅是为了那些所谓的男儿血性吗”
一直不太敢直视她的阿里衮正色地看向她。
“少夫人是女子,自然不懂,对于男人来说,证明自己、驰骋沙场是多么快意的事,纵然战争代表着死亡与毁灭,但我八旗儿郎,本就是关外的雄鹰,又怎能被折断翅膀困在一射之地真正顶天立地的人,从来无惧死亡,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对钮祜禄氏的男儿来说,是无上的荣耀。我相信,倘若傅恒此刻在这里,定然也是赞同这些话的。”
时春静静地思考,微不可闻叹口气“我明白了,谢谢您。”
阿里衮观她神色,在告辞前,说了一句话“春和想要的,大概只是家人的支持,即便真的被劝服,他也不会开心的。”
时春“我明白,大人慢走。”
阿里衮笑了笑,挥手谢绝了下人来送,转身大步地离开,玄色的衣角在空气里拂开,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而果敢,有着北风般寒冽而肃杀的潇洒。
三天后。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吗”
官道上立着两匹马,傅恒手里握着马儿的缰绳,笑着问道。
“没什么好处理的,如何来的如何回去便是。”
阿里衮用手抚了抚站在原地不耐地用马蹄跺着地面的马,说道。
傅恒笑了笑“你还是这副样子,什么时候找个人照顾照顾你再这样下去,只怕就要真的做独行侠了。”
阿里衮扬头,面色无动容,淡淡道“你还是快放过我吧,京中族里那群女人我都应付不来,现下你个爷们儿在这里嘴碎什么,八卦得像个娘们儿。”
傅恒“你这嘴啊,难得我想要跟你心平气和说说话,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阿里衮嘴角动了动“免了,你我素来关系也就那样。”
傅恒额头青筋一跳“那你还是快些走吧,你在山西,让我这巡抚看着碍眼。”
阿里衮嗤笑一声,回头去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