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手持着酒杯,咽下一杯酒,仰头时眼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投去一瞥,眼尾闪过几丝笑意,还有些无语。
时春跟着众人一起看过去,目光中带了几分好奇。
水阁轻纱荡起,随着秋风在空气里游动,忽地仿佛是触到什么利刃冷壁般,向着相反的方向荡开。
钮祜禄阿里衮踩着一室的压抑气息大刀阔斧走了进来,他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金丝滚边暗纹缠绕,是世家贵子的气派,然而他本人面目冷硬,身上自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蓦地闯进这片地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面庞尚且年轻英俊,剑眉星目,五官似刀削斧刻,是一种锋锐的冷俊,皮肤呈现麦色,目光坚毅,眸色深如浓墨,让人望而生畏,极有压迫感。
时春心道,无怪几个知府拿傅恒当作仗着家世一路晋升的锦玉公子,却听阿里衮的名字而变色。
这位钮祜禄氏公子身上的军人气质简直挡也挡不住,一看就是极不好惹的硬骨头,再加上他明面上的剿匪特使头衔,不被人当作眼中钉才怪。
而傅恒,时春扫一眼在其他人站起来后仍然一脸傲慢笑意坐在原地的人,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总算是明白之前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倒是不曾想过,他演起骄横贵公子来,倒是像模像样的。
傅恒生得细致,眉目隽永而秀雅,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是公子无双,唯有在持刀剑时的戾气才让人真正意识到他出身将门,此刻他刻意收敛了身上的冷淡,又借了和亲王弘昼的三分不正经,笑面待人,显得脾气极好。
“阿里衮,你回来了”傅恒坐在原地,笑着举杯招呼。
阿里衮站定,居高临下看他,身后是驻防将军,两人都风尘仆仆的样子。
“巡抚大人好大兴致。我去观摩八旗驻军大营,自然现在才回,不似您有闲情逸致。”
说着,他抬头扫视一圈,时春身边几位夫人又是畏惧又是羞涩地避过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扫过时春,停了一下,扫视她一丝不苟的贵夫人装扮,看她那副透着傲气的表情。
时春微笑着,又带些世家大妇的傲慢自持,与他对视。
阿里衮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道“许久不见如两位般的贵客,一时之间还让我反应不过来,山西这地界,因着两位,真是要增色不少。”
傅恒淡淡道“多谢,但是阿里衮,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贵客,我是正儿八经的山西巡抚,至于你,皇上之前并未向我提及你,但既然你已经来了,之后在山西要做什么,希望你都能向我请示,如今天这般,毫无理由就跑去驻军大营去,说出来实在不像话。”
阿里衮掀袍坐下“那可不成,我是皇上派来的特使,可不归巡抚大人管。”
说着,他拿起酒杯“这杯就当给大人接风了。”
傅恒只是笑着慢慢道“是吗你这自信还是一点没变。”说着,手已经拿起了酒杯。
两人剑拔弩张地互敬示意,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深意,双方心领神会。
下面人亲眼见到他们之间的氛围,都暗地嘀咕“早就听说他们两人在京城关系就很微妙,如今看来应当是不假。唉,也难怪,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家世,差不多的功绩,一山无二虎,这就是冤家啊。”
在本地官员满意的眼神中演了一出戏的两人,在傅恒的房里却心平气和地坐到了一块。
“你在山西已近一月,可有探查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