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明明这些时日里,另一位主人公并不曾出现,如意却总能感受到他仿佛出现在生活中的每个角落里,他和纳兰时春之间的那种恬淡温馨,透过小姐伏案读信的剪影,竟就能生生地通过空气感受出来。
“小姐,您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一定要很幸福,这是奴才从小到大的心愿。”如意坐在时春旁边,说道。
时春莞尔,摸了摸她的头“当年你被带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一转眼,我们都大了。”
她说“你放心吧,我会的,我会幸福的。”
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香囊上。
“我相信傅恒。”
婚期那日。
纳兰家与富察家热闹成一片,两家不过隔了两条巷子,锣鼓之声隐隐有串连之势,两户百年的高门大院如今披红挂彩。富察家繁盛,纳兰氏底蕴深重,倾两府之力大办一场婚事,竟是银两花费如流水,浩浩荡荡,壮观华丽至极。
纳兰府,纳兰时春院落。
“动作都利索点,做什么都毛手毛脚的,今天这日子是能出错的”
雀宁站在院外,看着下面的小丫头们跑得脚不着地,忍不住提醒道。
“雀宁,”如意掀开帘子,面上带着笑意向雀宁招手“你进来。”
雀宁应声,往进走,急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
一脚踏进房间,她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房间深处,纳兰时春从妆柜前转过头来,淡淡勾唇一笑。
雀宁就有些恍惚了。
“扶我起来。”面前的人开口,声音轻柔,但柔得魅、柔得狠,尾音带着钩子,让人胸口猛地一窒。
“您很少穿红色。”如意走上前,带着叹息的声音,扶住时春的手臂。
时春笑一笑,看向雀宁,展袖给她看“好看吗”
雀宁说“好看、太好看了。”
好看得太过了,这红色如火一般跳跃在眼前,雀宁觉得这一袭红灼得她的眼都生生得痛了起来。
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
西施美,貂蝉美,昭君美,杨妃美。然而这些人雀宁都没有见过。
她平生仅见绝色,不过一人。
而她艳杀满洲。
“傻丫头。”时春看她,忍不住轻叹一声。
如意偷偷一笑,扭头看着自己的小姐,心中百感交集。
“真好啊,小姐。”
时春扭头看她,眸光如水,温柔与感动交织。
目光交汇,那十数年年华一一闪过,一切都在不言的默契里。
“小姐,礼车到了。”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
“好了,为我理妆吧。”时春开口。
雀宁默默地为她整理婚服,如意把她勾在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放了下来。
纳兰时春转身,看向镜中的自己。
屋中众人默默退开。
她看着镜中的人,对她微笑。
不过三数之后,她转身向外走去。
乾隆七年四月十二。
北京城晴朗的天空被红色遮盖。
鞭炮声从早到晚,一路燃起,噼啪的声音从纳兰官邸到富察公府,不停歇地响了一天。
纳兰时春在礼车上掷扇,如玉下巴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