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实质性的惩罚不能有,不代表她高氏不能出口恶气。
高贵妃没叫她起来,转身慢条斯理地用盖子拂了拂杯中的沫子“当初长春宫皇后娘娘抬举你,想给你说一门富察家的亲事,本宫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终于攀上了真正的高枝儿,怎么一转眼,这婚就给退了呢据说还是那富察家退的不成体统,还世代公卿呢,真是不把你们纳兰氏放在眼中。本宫听说了以后啊,深感痛心,转念一想,也幸好没与你结亲,不然这被富察氏退回去的女子,再被我高家明媒正娶回去,可不就要贻笑大方了。此事还得感谢纳兰夫人,多谢她这多此一举。”
淳雪坐在座位上,近乎无法稳稳地坐上去,袖中手指攥紧成拳,她紧紧咬住后牙,死死地忍耐着。
时春只恍若未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低着头沉默着。
高贵妃垂眼看她表情一眼,只觉心头一阵畅快“纳兰小姐,”她身体向前倾,带着护甲的手挑起时春的下巴“好一张花容月貌,如此绝色,堪配天下最高贵的男儿。可惜啊,你终究是没那个福分。富察傅恒倒也是个良配,但也竟退了婚。可笑你这小女儿家的心眼儿这么多,一心想谋个好前程,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你还不是得跪在本宫的膝下,乖乖把至宝献上。莫当本宫是个傻子,这次念在你妹妹的份儿上饶了你,以后,还希望你学聪明些,认清楚谁才是你该好好儿巴结的人。”
时春长睫在眼下打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她忽地抬眼,从眼角露出眸光,不知是不是因为离高贵妃太近,她的眼微微眯起,隐晦地与贵妃对视了那么一小会儿。
她其实生得容貌过盛,五官若是小小变化,便会显得太过秾丽华艳,只她在娘胎里会长,什么都取了父母最好的,唯独那双眼和鼻,没有承袭瓜尔佳氏的美艳灼人,反而肖了面容清癯秀致的永寿,便在那张祸国妖姬一般底子的脸上添了六分的清与淡,那眼和鼻放在永寿脸上显得过于薄凉,在她身上却压制了那十分的绝色,把那艳煞北国的妖姬颜色,硬生生扯出了高门望族的极贵不可侵犯。
她做了十六年的笑面天仙,沾染了佛堂气息一心把自己过成淡如春水的柔和姑娘,但这几天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厌倦这皇宫的一切事,不惜亲手把自己做棋子跳出这紫禁城,然而总是有些人,他们不想放过她,连她退避三舍了,都不想放过她。
这便是俗世,她就在这红尘里。
做佛,是不是真的会很轻松
有人告诉过她,太阳出来之前,人人都在伪装。
她厌了、恶了,也失去了一点点的耐心。
于是她抬眼,对上了高贵妃的眼睛。
那双眼美如秋水,笑起来的时候水光盈盈,当真美不胜收。然而不笑,眼中也无笑的时候,眸光就从眼角乍泄,她姿容美如皎月,冷起脸来,月华寒凉。
一瞬间高贵妃感觉自己读懂了她目光中的意思。
她视她为废石、为蝼蚁、为尘埃。
然而晃神之后,眨眼再看她,她却低眉顺目,仿佛刚刚那个对视,只是贵妃的错觉。
戴着护甲的手一颤,高贵妃缓缓放开她的下巴,她皱紧了眉去看纳兰家这个姑娘。
淳雪却不懂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她睁大眼看着面前这剑弩拔张的一幕,“扑通”一声,膝盖重重落到地面,她急求“贵妃娘娘,家姐若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望娘娘看在臣妾的份上原谅一二,求娘娘开恩。”
高贵妃掩面一咳,深呼吸一次,顺着她给的台阶下“罢了,本宫乏了,还希望纳兰小姐记住今日本宫对你的告诫,日后小心行事,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