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令府中众人待在门外,只领着自己的亲近嬷嬷和一个机灵的大丫头陪着进了佛堂。
她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一串檀木制的佛珠从掌心露出,她放任自己沉入佛堂的宁静里,把千万般的杂念放下,把自己交给佛祖。
她信佛,却又不信命。
只是这罪孽和子孙的福气,她愿意用自己的虔诚从神佛那里换来。
她跪了许久,然后扣了三首,睁眼。
她率先看到的,除了面前巍峨到让众生顿感渺小的庄严佛像,还有跪坐在她身旁的人。
一尊佛像,一个姑娘。
章佳氏对神佛没有敬畏,没有信赖,烧香拜佛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寄托,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寄托。
但她发现这尊佛堂里,有了另一处让她感兴趣的地方。
她用自己这沉浸在宫门侯府半生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身边的姑娘,像是看到了一件从未被人发现,却自己小心翼翼扑上门来的宝物。
她看看闭着眼神色庄重的姑娘,又看看面前这尊宝象庄重、可难掩被富贵浮华滋养了数十年的巍峨金像。
一个小姑娘,又能求些什么呢
是阿玛的官运亨通还是自己那无法掌控的姻缘命数
章佳氏不知道,她也不想再想下去,因为她感兴趣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多少年了,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么一双明亮如星辰、却又坚韧得如刀光闪烁的眼睛,那旺盛的生命力、那一颗执着清明的心,在这双眼睛里,闪烁着火光般的华光。
她略略有些失神,这目光让她想起了当年的科尔沁草原,她在那达慕上羞涩地跟在父亲的身后,看到的那些羊羔的眼睛,野性纯洁,却带着渴求。
“你似乎有些焦虑。”章佳氏微笑着开口,看向身边的人,打量她的眉,她的眼,她的每一寸五官和骨骼。
“说来很惭愧,小女算不上信仰佛门,但是当许多事都无法由自己掌控的时候,却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求佛祖,在夫人眼里,这算不算得上一种不虔诚”
这姑娘有着一张轻易什么都能得到的相貌,有着满洲勋贵一等一的派头,嘴里却说着无法掌控的命运。
“我无数次和年轻的姑娘们在一起一同礼佛,只是我们所求的往往都不一样。我所见到的秀女大都正值豆蔻,脸上是年轻该有的朝气蓬勃,明艳如花,只是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你在担心什么呢”章佳氏温柔地问。
“夫人,我额娘膝下无子,阿玛也前途正好,我与她们不一样,家族的荣宠对于我来说远没有那么重要,我性情不爱受拘束,又素来好强。我这样的个性,哪里是适合那花团锦簇之地的人呢”姑娘没有问章佳氏如何看出来她是一个秀女,章佳氏也没有说。
“我有一个女儿,”章佳氏说“她曾经如你这般,年轻而恣意,不一样的是,我目送她走进那团花丛,抑或说,我作为一个母亲,亲手把她送进了那片花团锦簇的地方。在你看来,我做的如何”
“谁都会希望子女出人头地,何况夫人是个合格的主母,也是个合格的母亲。您的女儿一定是个优秀的人,小女敬佩她,更不想有一天遇到,却只能站在对面。”
“我倒是觉得,姑娘沉稳知礼,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章佳氏说“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念,就如同今天你走进来,而我并不反感,满洲的姑娘们,可少有如你这般大胆的了。”
“成与不成,大不了只是落个颜面,小女倒是更乐意与老天争一争,大不了您就将我做个过客,当作今日一个莽撞的后辈拜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