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郎是个憋不住话的,纪墨一问,他这里就说了。
纪墨走的时候,那文官还在挑刺,当时纪墨是不喜欢看那场面才提早走的,王九郎却没他这份编外人士的自由,一直跟着,因是王大匠的儿子,又生得高大,还格外引人注目些。
他又是那样一个性子,那文官验收到他负责的那地方的时候,非要说回廊的转折不对,这样做不够好看。
当初跟纪墨比试的时候,王九郎虽完成了预期,但在王大匠那里已经被批评了一次,他不是很服气,又听那文官这样说,当下就炸了,直接回怼了人家一句,说图纸就是这样的,不对的话,让他去找那定图纸的人说话。
定图纸的人可是那文官的上司,哪里是他能够置喙的,当下就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指着王九郎的鼻子就骂,骂得很难听,不外是文人鄙视所有文盲的话语。
王九郎义气上头,哪里听得了这个,王大匠拦都来不及,让他抓着那文官的衣领子,把人提了起来,当真是捉小鸡一样。
他没细细说,但那场面,想来是可笑极了。
他的拳头都举起来了,却没挥舞出去,王大匠拉不动他,竟是直接给他跪下了,骂他“你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这一句总算是唤回了王九郎的些许理智,让他冷静下来,重新把人放了下来,那文官被吓得够呛,后面没再敢啰嗦,甚至都不见他验收的身影,可转头,王大匠就被以“篡改图样”的罪名给打了。
不多,二十板子,打得背上腿上一片鲜血淋漓,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
“明明是他让改的,我们照着他说的改了,费时费力,没有误了工期已经不错,哪里想到 ”
王九郎说到这里,委屈得红了眼圈儿,世上怎么有如此恶心的人
不用人说,他都知道定是那文官小人作祟,可,又能如何呢
这样的心结让他不那么畅快,这一次过来,说是来拜祭探望,其实也有散心的意思。
因纪墨走那天曾与王九郎说过相关的话题,让他知道营造师不再是官职意味着什么,现在看来,果然,一个匠人,随便什么小官都能过来踩一脚。
最要命的是,王大匠受了伤,都不能动弹,还要负责之后的营造问题,也就是说,如果验收再出什么问题,他这里仍然是要受罚的。
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木工厌胜的说法了,若要做工的人家都是这样可恶,也难怪工人们会心怀怨恨,偷偷地做手脚。
纪墨不知道怎样安慰,就没有吭声,由着他絮叨几句,之后看他没喝酒也醉了的样子,安排他去睡下。
自己去厨下收拾了东西,这时候天热,吃剩的东西要放到篮中,再把篮子吊在水井之中,取其凉气保管,一晚上的时间,还不至于坏掉。
王九郎没睡着,坐在床上,闷闷地发呆。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没有话语权,只能任人摆布 各行各业,若是没个魁首撑着,一盘散沙,也只会让人踩在脚下。”
不要说古代总是拉帮结派,连朝堂上都结党,实在是有些幼稚,可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一群一起,哪里能够没个群头
以前,营造师就是匠人们的群头,若有个什么不妥当,到他们身上就算是追责了,他们深知各种工匠都是怎样的,能够为匠人们挡一挡那些不合理的要求,现在,没有了这个缓冲,外行领导内行,指望外行出类拔萃,如文官当将军打了胜仗一样,是难得一见的。
文官之中,或有一二对营造有兴趣的,能够说出来个一二三的,但更多的,大部分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