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别家的,换个书架啊”
背对着他正在挑书的男子这般说着,指了指靠墙角的书架,似是不悦年轻人对待医书的态度,前人之言,记录至今,多有不易,若是不想学,不看即可,在这里摔打书册,又算什么。
年轻人撇撇嘴,似是看明白了男子态度,没有跟他吵嚷,随手拿了一本书,便往外面去了。
一楼依旧是抄书的地方,长桌,长椅,似乎都没什么变动的样子,就是新了些,拿了书的年轻人并没马上回到座位,而是跟着友人庭院里说话。
他们所处之地,正好在纪墨能够听到的范围内,就听那年轻人不满道“纪氏医术至今已有百年,竟是无一人更新其作,医师之辈,皆庸碌也 ”
这不满似并非对着早已作古的纪氏,而是对着别的医师,有感而发。
友人温和一笑“三郎执拗性子又犯了,这哪里是医师庸碌,实在是不好改易。”
事情的发展,有的时候就是凸显出种种无奈,河阳王活了百余岁而终,他的子嗣,继承了河阳王的王位,却没有河阳王的魄力,对医道研究上再无支持,若说出色之处,只是没有息了河阳王的故政。既没有把纪氏医谱的原版陪葬王陵,也没有歇了万医楼,还使人做了修缮扩建,又加入许多其他的书册来,让这个万医楼渐渐成了图书馆一样的地方,以主副楼之分,把藏书分类放置了一下。
这样,来读书的人就更有选择性了,时至今日,外界流传的抄录出去的纪氏医谱已经不少,专注万医楼的少了,倒是副楼那边儿的名家典籍,名人手稿,对读书人的吸引力更大。
三郎和他的友人便是出自医师世家,本不是此地之人,听闻此地万医楼的名声,特意大老远过来的,有种瞻仰圣地的意思,结果来了,大失所望。
不是失望医书破旧,而是失望医术陈旧,百余年间,竟是再没有几本更新的医书收藏其中,主打和压轴,都是纪氏医谱,本来这等宏伟巨作也足够惊人,可太久了,太旧了,也难免让人心生凋敝之感。
医道精深,竟是无人钻研吗
还是,后人必不如前人
三郎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失望什么,倒是友人,似看出他心中真正所想,直接道“你若是愿意,以后也可著书啊,想来三郎家学,必能比纪氏弟子所著更好。”
“什么纪氏弟子,耻于与之为伍。”
三郎说得坚决,似有什么矛盾在。
友人温言宽慰,纪墨从这友人话中才听到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儿,两人都是出身医师世家,自小便是竹马竹马,关系极好,后来纪氏弟子被征辟成为医师。专家和民科,两者之间的矛盾便不必多说,纪氏弟子言必称祖,又有纪氏医谱为证,后来多少医师,也都学自此处,便无形中抬高了身价。
年轻人相争,便要分一个对错,可医书之中有争议的地方,医书上面也都说了还未求证,可若要让他们想办法求证,不说动辄人命,必要权贵支持,就是最后证明结果是否能够让人信服,也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
疾病不似伤口,好了就是好了,肉眼可见,所以,除非两家一起研究,还都对彼此有足够的信任,否则只能是各说各话,红口白牙,拿不出让对方相信的证据来。
三郎因此负气而走,因为家中并不支持他的实验,说到底,很多人对纪氏医谱表示钦佩,可真的没有几个敢拿人命如此实验,而差了实验,想要得出足够真实的结论来,也只能是碰运气了。
友人便是凭着一腔义气,陪着三郎到此散心,也是来亲眼看看原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