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学习目的可能在一些人看来是不纯粹的,值得贬斥,但在纪墨看来,实在是无可厚非,肚子都没吃饱,讲礼义廉耻,不是笑话吗
他也不计较这些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来跟他学习,只要学了,他都愿意教,技术要点也毫无保留地教出去,其中也不乏那种在此时看来坏透了的弟子,学了些就出去另立门户,跟师父打擂台。
其他弟子为纪墨愤慨,纪墨却不是太在意,这种态度,难免也冷了一些弟子的热血,连带着少了学习的热情,但这些也不太要紧,总有人补上来。甚至因为纪墨这种好似包子一样的性格被传扬出去,更多的人来跟纪墨拜师,希望求一个速成。
比起那些拿捏着关键点,几年不教正经东西的师父,纪墨这样的师父真的可谓是业界良心了。
“活儿还没干完,只能先安葬了,以后再说吧。”
当大师兄的这位很有决断,这样说完之后,众人都开始忙活起来,很简单的安葬,毕竟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做这件事,造桥是有期限的,还是官命。
简陋到有些寒酸的安葬让几个弟子面露不满,红着眼瞪着大师兄他们,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忍了。
桥造好了,便是分崩离析,这也几乎是常态了。
一个师父,就如同一棵树,树活着的时候,树上有藤攀附,有鸟筑巢,有猴嬉戏,有虫子在其上繁衍生息,还有小动物不时过来落脚,但,树死了,便是树倒猢狲散,什么都没有了。
“也是情理之中。”
这般感慨一句,纪墨没在意,死后哀荣固然很好,可自己到底不能说是真正死了,只是结束了这段旅程而已,为了送葬而开心,是不可能的。
若是这丧葬费花多了,还有些过意不去,像是骗了人一样,哪怕他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对很多人来说,就是真的死了。
纪墨出了会儿神,再回过神来,已经不在身死之处,而在那座拱桥之上了。
被纪墨选择的这座石拱桥不是什么名桥,没有因为下方流经的江河而出名,所在的环境,周围也不是什么繁华之所,反而是比较安静的一处古镇,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大街并不是商旅必经之路,也谈不上热闹,零零散散的行人只让那份幽静更加唯美。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显示出古镇的富裕,一座又一座的牌坊不多,却也比那门前的石阶更显眼,表明这里的文化底蕴。
那朱红色的大宅门里头,出过几位官员,一个两个三个 这座小小的古镇,因为这个也比较有名气,文化氛围浓郁。
纪墨对这里记忆犹新的地方就在于过来造桥的时候,帮工的汉子说话都有着文绉绉的感觉,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运用得极好,连那好似带着钩子的尾音都格外悦耳。
一条小河在镇中穿行,拐过了两道弯儿,分隔了两侧民居,弯弯的石拱桥好似那连通两家的门户一样,方便了行人来往。
又有游船,撑着竿子的船夫立在船头,腿上一弯,双臂用力,便举重若轻地让那游船前行,若逆行之箭,穿过拱桥下方,到另一侧去了,号子一样的吆喝声,若有人听了,便推开窗来,叫住那船夫,用绳子系着的篮子从窗口垂下去,一卖一买,顺畅便捷。
还有顽皮的,会从不高的窗户之中跳出来,直接落到船上去,搭一程顺风船,到附近的朋友家去玩儿。
有的打开的窗户之中,能够看到那顺滑的黑发若缎子一样垂着,临窗的少女一手拿着梳子,梳理才洗过的长发,侧着头往水面上看,似乎是看那对面的少年,又似乎是看那被游船送来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