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纪墨想起以前小时候去过某野生动物园,据说猴山的地方,一山青黄交加,他竟是看不到猴子在哪里,除非对方动了,方才有所感觉,恍然之前那里竟然藏了个猴。
而对猴子来说,它或许也没怎么藏,就是坐在那里不想动,然后就被人给直接忽略过去了,明明没什么伪装色,但也要发现之后才会觉得那里特别鲜明。
再要理解一下,可以想象那幅世界名画蒙娜丽莎,其中据说也暗藏了四种动物,不仔细都看不出来,而看出来了,会觉得突兀本来不该有的。
在这一点上,王子楚的画就不会如此了,何地该有何物,绝对不会突然而有,仿佛来自天际,必是本来就在此,若兔子在草丛,鸟儿在树上,猴子跃林间,位置上不会有任何的错漏之处,若是拿去对照当时景色,必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从这个角度讲,王子楚的画就很写实了,风格却又是写意的,绝对不同于油画会有的逼真实景。同样的景色,他有的时候会虚化山势,有的时候会虚化河流,有的时候会虚化草木,有的时候虚化其中一二笔触,营造出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朦朦胧胧,若天降大雾,所有景致都在雾色之中。
这种应该算是画师的艺术加工吧,当然,无论是怎样的虚化,都不能久看,否则致郁效果,参差仿佛,总是相差不大的。
“你竟是看过这么多景色,可真好。”
纪墨似颇有艳羡地说着,他发现了,王子楚就是缺少这种肯定,无论是什么方面,只要肯定他,他嘴上不说,脸上的笑容都会多几分,只是那笑也总是收敛的,似乎嘴角的弧度稍大就会换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自我克制着,让那小小的笑弧羞涩又可爱,还有些让人心怜,不知道他以前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竟是让人连笑都不敢放肆。
士族子弟,都是如此吗
纪墨所见的士族子弟,李远载算是一个,却已经是极偏远的那种,几乎不在士族的圈子了,而李家却还在努力维系这种骄傲,在李远载身上表现出来的就是“我看不起你们,然而出于风度,我还是跟你们说话”的别扭感。
因年龄小,这种别扭也可称之为傲娇,并不显得可恶,毕竟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会对自己这种态度略作掩饰的,就是掩饰得不太到家罢了。
其他的,玄阳先生是否是士族身份需要存疑,士族子弟出头太过容易了,不会舍命去军中当什么军师,但看周围人对玄阳先生的尊敬程度,又像是对待一位士族子弟出身的道士,让人摸不着头脑。
圈子和圈子之间,有时候外显的界限模糊,让人难以分清。
纪墨肯定王子楚是士族子弟,还是从纪父的态度上得来的,本来对他学画不冷不热的纪父,某日忽而问起他学得如何,过后还让人送来了些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用具,像是支持的意思,对比之前冷淡,这热情的感觉就有了。
再然后,便是杨珉在文化课的间隙跟纪墨说话,带着点儿酸溜溜的语气说“我父也想让我拜师于你师,你师可还收徒”
当时纪墨很是意外,他拜师也有一段时间了,身边儿这两个同龄的朋友都是知道的,那时候不说,这时候突然说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如此突然”
“谁让你师是士族子弟呢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个小地方,竟然还有个士族子弟窝在道观里当道士。”
杨珉又是感慨又是遗憾,他不似杨父会有拜师的想法,那日他也是见过那位长和师兄的,对方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他很有些小性子,你不稀得理我,我还不稀得理你呐,怎么可能巴巴地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