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其他人呢”
纪墨追问。
纪明默然,该怎么说呢哪家的东家逃亡的时候能够带上精明能干的下人就不错了,还能带上下人的全部家族成员,那近千人的老弱妇孺吗
纪墨一开始进入的这支军队算不得纪律严明,不过是大军之中,不可能随便就食当地,粮草四下募集而来,身在其中,也看不到多少残酷场面,反而秩序井然的样子,而纪明所在就乱一些了,跟着放火烧屋的事情,他也没少干,看那些人的样子,何尝不会想到自己族人的样子。
纪桑的年龄大了,他的寡母年龄也不小,再有一个过于年轻的弟弟,会怎么样呢不敢想。
两年的战争时间,多数都是在赶路,中原的军队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不断有人生病,不等药植师派上用场,被吸纳入军中的药师就毛遂自荐了,当士兵显然太苦了点儿,一向受人尊敬的药师承受不来了。
什么国仇家恨,比起自己的生命,总是要排在后面的。
纪明偶尔会跟纪墨抱怨这个,外来的军队打破了这里固有的秩序,连职业等级的高低贵贱,似乎也都因此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些中原人,他们不看重药植师,或者说比起囤积起来的充足的药草,他们更想要充足的粮食,扩大的版图不可能马上变现,人吃马嚼,需要更多的粮草才能支应队伍的远行,年轻的壮劳力被征入军中,也需要更多的人来种植粮食。
至于种植药草,那都是其次的事情,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吃药有什么要紧的得病的毕竟只是少数。
轻重缓急,在君王心中的次序排列出来,传达到下面的就是一场席卷整个医药行业的动荡,不知道多少药植师因此失去了本来的职业,重新成为农民,连他们祖辈培育的药草良种,已经适应了后来种植方法的药草种子,也都被践踏在脚下,在并不适宜的土壤之中枯死。
要粮食,量大,从速。
不会有时间让他们去培育更好的肥料,研究哪种肥料适合粮食的种植,也不会有时间让他们分辨这些粮食种子是否适合这里的土壤,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如同士兵一样遵从命令,垦荒种田。
伐倒那些庇护药草生长的树林,修建一条条沟渠,原来的生态环境被大范围破坏,珍贵的,不珍贵的药草被不识货的士兵当做杂草拔掉烧掉,一片片良田很快取代了药草,如外来的军队一样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王民和纪墨,也成为这样的种植大军之中的一员,开始了军屯。
就地驻扎的军队很快在这里繁衍生息,纪墨种植着粮食,也种植着药草,藏在衣服夹缝之中的药草种子还是他从药王谷带出来的,悄悄种植在看起来不适宜的土地上,不能够大规模制作合适的肥料,那就小规模地制备,找几个破旧的陶罐,一个个制作不同的肥料。
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纪墨是偷偷的,避着人做的,后来被王民发现后,他就说“我只是不想让这些种子就此死掉,我们是药植师,若是不种植药草,又算什么药植师”
为了性命屈从并不可耻,顶多是没有风骨罢了,但若是连一点儿坚持都没有,那这一生,又何苦来哉
王民沉默了一下,从他手里拿过一个陶罐,往里面填充屎尿,“我也是药植师,算我一个”
谁甘心重新成为农民呢他们的祖辈,努力许久方才获得药植师的荣誉,让子孙后辈有了高人一等的底气,地位回落,还是以这种方式回落,不甘心,怎么能够甘心呢几代人驯化的种子就这么消失了,不,不行,不可以,不能够
比起不擅交际的纪墨,王民的朋友就多了些,他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话,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