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不是啊”
“你”
连续两个问题之后, 纪姑姑再看向纪墨,目光便无比复杂,纪墨不知道怎样从中判断她的心思,他在这方面的水平一向很弱,只是感觉,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 又比较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些问题之中了。
反复回想几遍,隐约感觉到了, 纪姑姑这是怕自己被人带“坏”了
“姑姑, 不能做剑吗”
纪墨不敢用“铸”这个字眼儿, 选择了“做”, 自己说着都不顺口, 看纪姑姑的表情也多了些别扭。
“没, 没什么能不能的,姑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你若是想要去做也可以的。”
最后这四个字说得艰难,纪姑姑是不想说的,可是看到那已经捡起念珠的两个丫鬟,又觉得今天这事情掩盖不住, 早晚都会被外头人知道的,既然这样, 他愿意去做就做, 小孩子的想法, 一时一变,说不定哪天就散了。
又想着拒绝了外头那么多东西,纪墨从小到大,连件好点儿的玩具都没有,纪姑姑的一颗心又柔软了下来,摸着纪墨的小脑袋,柔和了语调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这一回,语气跟刚才又有了不同。
纪墨松了一口气,所以,不是什么忌讳了
“那,姑姑,我要找一个好师父,让他教我才行”
纪墨得寸进尺,迅速提出要求,他一时大意,也没想到“师父”这个词不是他日常能接触到的。
纪姑姑没注意到这里,她的心思还在之前的事情上,脑中想了很多,却又似什么都没想,听到“找师父”的话,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她本来,是不想要外头给的帮助的,但 想到这些年视而不见的吃穿用度,说起来,也都是外头送来的,在外人眼中,她这个妻子名存实亡,不,恐怕连名都快没了,然而她的待遇,一如当初。
他欠她的,他知道。
目中多了些感慨,纪姑姑长叹一声,再次应下“好,那就找个好师父。”
恍惚中,似乎听到谁在耳边说,“孩子大了,总是要出去的,你不出来也罢,却不能让孩子也如此,这孩子,也是纪家仅剩的血脉了 ”
是啊,总是要出去的,纪家的血脉,也就剩下他了。
纪姑姑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掐到肉里,掐出血了都一无所觉,那场大火,把纪家人都烧了去,她差点儿也没了,却不如也没了。
没了,便不会再有后来的苦,不会在知道真相之后痛不欲生。
烈火灼灼,烧在脸上,烧在身上,烧在心里,再也扑不灭了。
夜里,纪墨已经熟睡,纪姑姑在佛堂坐着,她的手中换了一串念珠,檀香淡淡,她有好多串这样的念珠,似都一模一样。
佛前的香烧过一半儿,夤夜露重,一人锦衣夜行,衣袂擦过院中的牡丹花,进入室内,一枚花瓣零落,些许花香不等侵扰便被风吹去,一同散开的还有那袅袅之香。
“我听说,墨儿要学铸剑,你同意了。”
男声于佛前响起,沉稳中自有一股雍容气度,皇室贵胄,在此之前,他便已经是位贵公子了,气度风范,哪里都令人心折。
“是,我同意了,却要一个好师父,还要你去寻来,算我请托于你。”
纪姑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难听,夜深人静,更如老树鸦鸣,有着不详和恐怖的意味。
室内烛光昏暗,那一盏佛前烛火如黄泉孤灯,随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