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坐在榻上,一袭厚锦襦裙,头上缀着华贵的步摇,妆描得精细,可见今天本该心情不错,此刻却板着一张脸。
“母亲有事找我”神容站在她面前。
裴夫人看着她“我问你,昨晚圣人千秋天寿,有人为你点了漫天灯火,这可是真的”
神容眼一动,轻轻握住手指“是真的。”
来时已然猜到几分,果然是传入她耳中了。
裴夫人蹙起眉头“那人是山宗”
神容抿了抿唇,点头“是。”
裴夫人顿时语气带怒“此事一夜遍传长安,我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你竟还接了”
神容看了看母亲,她向来端庄娴雅,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我是接了,因为我与他已经重新再做夫妻了。”
总归要说,她便干脆和盘托出了。
裴夫人满面错愕,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说什么,这是何时的事”
“幽州战时。我知母亲因我之事存有不悦,才一直没说。”
“你既知我不悦,就该记着他对你做过的事”
“我记着。”
“那你还愿意”
“嗯。”
裴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上上下下好几眼,蓦然站起“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叫你如此心甘情愿”
神容静静站了一瞬,提了衣摆,缓缓跪下“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裴夫人看着她沉静的脸,一手按着心口“你真要与他再做夫妻”
神容抬起眼,一伸手,抓住了她衣摆,声低低道“是,求母亲成全。”
裴夫人脸都青了一分,从未见过心高气傲的女儿这般模样,又气愤又心疼,摇了摇头,狠心挥开了她的手“来人”
一群仆妇赶过来时,有人自廊上赶了过来。
是赵国公,他下朝刚归,身上还穿着朝服,到门口便见看到裴夫人自屋中盛怒而出。
她身后的仆妇们正将厅门合上,门内只留下神容独跪的身影。
赵国公皱了皱眉,走去裴夫人身边“看来你都已知道了。”
裴夫人气道“全长安都知道了,我岂能不知道”
赵国公摆手遣退左右“料想还有一事也很快就会传遍长安了。今日早朝,圣人发了诏文,赏了山宗的战功,他麾下所有兵马都免罪进功一等。”
裴夫人拧着细眉“那又如何,他立功了不起”
赵国公拍拍她手安抚“我告诉你此事,是要你有个准备,他大约就要登门来了。”
裴夫人当即又生怒意“他还敢登门”
“是我答应让他登门的。”赵国公道“只因此番去幽州,我亲眼所见了一些事情,待我说完,你再考虑是否要见他,后面是否要同意,也都由你做主。”
裴夫人本又有气,听到后面才按捺下来。
一匹快马到了赵国公府门前。
只一匹马,一个人。
山宗从马上下来,看一眼面前高阔的门楣。
上一次正大光明进这道门,还是当年迎娶神容的时候。
他走至门前,立即有守门的护卫上前问名。
“山宗求见。”
神容坐在榻上,手边小案上摆着一碗刚送入的热茶汤。
她无心去饮,长这么大,记忆里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母亲对她如此动怒。
忽闻外面脚步声急促,似有不少人在走动,一阵一阵的。
一道声音低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