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站着一名内侍, 手捧一卷黄绢在宣读,时而忌惮地看一眼面前的一群人
“奉圣谕, 幽州节度使李肖崮密告卢龙军首、鹰扬郎将山宗勾结外贼,欲率麾下全军叛国投敌,命其速返长安受查。”
山宗刚返回不久, 手里的刀还没放下,是站着接的这道圣旨,盔帽已除, 玄甲浴血, 脚边扔着个人头血布包裹, 如同骇人修罗,被那队禁军持兵团围防范。
他的身后是一起突围回来的八十四人, 大多是铁骑长, 四人重伤, 其余的只不过是伤得稍微轻点。
拼死而回, 无一人还有人样, 却收到这样一道圣旨。
“放屁”骆冲陡然发难“李肖崮才是反贼”
内侍不禁后退“大胆”
山宗忽而大步走出, 从后面扯出个反绑着双手的人推过去“说”
那是他们杀回关内时特地抓的一个幽州将领,当时因为李肖崮身死,他的兵马终于停了围攻瓮城,往关内四散溃逃,有人在喊节度使死了, 这是跟在李肖崮身边的, 亲眼目睹了他被杀的过程。
下面的兵卒只是听命令行事, 但跟着李肖崮的亲信一定知情。
果然,那将领白着脸,战战兢兢向内侍道“是节度使联通了契丹人,那个孙过折当初归顺时常与咱们节度使有走动,彼此称兄道弟,对幽州极其熟悉,他们是谋划好的。”
说完看一眼冷冷站着的山宗,畏惧地和盘托出“节度使连自己的妻儿都送去关外了。”
骆冲差点上来杀了他,被庞录死死按住了。
山宗抬眼看着内侍“如何,我现在是否可以调兵求援了”
内侍眼睛在他身上看来看去“圣人只要求山大郎君即刻回京受查,其余一概不准。”
刚说完,禁军已压近上前,围紧了山宗,刀兵相向。
“请山大郎君随我等返回长安,否则等同坐实了谋逆。”
山宗握刀的手松了又紧,稍稍偏头“你们都等着。”
庞录问“你要跟他们走”
“我会回来。”山宗扔下刀。
他要去拿回兵权,再去关外。
深更半夜,宫廷深处的一间偏殿里,只一盏烛火飘摇。
山宗被关在这里,披散黑发,软甲脏污。
一人破门而入,瞬间门又被外面看守的禁军关起。
进来的是他的父亲山上护军,几步走近,脚步匆忙“没事了,你可以回山家了。”
山宗抬头,看着他身上那身威严的上护军官服,声沉下去“父亲见过圣人了”
“是,圣人愿意留你一命。”
“我在幽州已证明过清白,何至于死。”
山上护军蹲下,一手扣住他胳膊,压着声“那个给你作证的将领已死了契丹来了谈判书,附了卢龙残旗,说你的卢龙军全军叛国,加上你杀了幽州节度使,你的死罪洗不清了”
山宗咬牙“我杀的是反贼,卢龙军不可能叛国”
“无人可以为你证明,就连那日去拿你回京的内侍都没了”山上护军声低入喉里“一旦圣人将此事公告天下,罪名钉死,便谁也救不了你了”
山宗沉着双眼“我已明白圣人意思了。”
李肖崮说圣人有意让他做幽州节度使时,他就明白了。
或许他们起初只是想试试起兵有无可能,于是有了幽州战乱,故意请求朝中派兵。
没想到朝中派出了他的卢龙军,很快平定了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