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重犯被陆续押了出来, 幽闭了这么久,头上全都罩上了黑布, 个个手脚被绑, 皆已是颓丧之态,在地上半跪半倒地喘着粗气, 脏兮兮地看不出人样。
胡十一在旁禀报“头儿,这么久了,可算叫这群怪物撑不住了。”
“嗯。”山宗盯着他们,冷声说“那四个还活着, 但会一直在我手里握着,给你们一日整休, 继续开矿。”
重犯们似被拔了獠牙, 又或许是那四个还活着的话叫他们顺服了, 只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山宗下令“摘了。”
胡十一挥手, 兵卒们揭去黑布, 他们困兽般的模样才显露了个彻底。
未申五最严重, 倒在地上,如从泥淖中捞出,狼狈地愈发像只野兽, 已经只能用眼睛盯着他,半个字说不出来, 怪声阵阵。
山宗冷眼扫过他, 转身走开。
胡十一在后面跟着他。
他边走边说“守着山里, 不用跟着我。”
胡十一听他这话应是有事,便停下了。
山宗直直走出了山外。
一条杂草丛生的野道下横着道沟壑,几个身着布衣、额缠布巾的绿林人悄悄等在那里。
他走到沟壑下,一露面,几人便面朝他垂首搭手。
“如何”他声压得低低的。
其中一人小声道“回山使,最近关外的风声太紧了,咱们能走动的范围小了一大圈儿,去不了您说的那个镇子了,什么消息也没能给您带回来。”
山宗拇指拨着刀柄,想起了送神容离开那天见到的几个借道而过的绿林人,应当也是受了波及。
“知道了。”
绿林们纷纷低头“那咱们就走了。”
“记着规矩。”
“是,咱们至今没再见过大胡子他们,自然懂得规矩,办完您的私事就再不露面,只当从未替您走动过。”
山宗摆下手,几人影子一样穿过沟壑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他一手伸入胡服衣襟,摸出那块疯子给他的皮革。
看了一眼,又收起来,提刀回去。
长孙信一路跑也似的骑着快马入了幽州地界,直到望蓟山附近,才放慢速度。
他坐在马上,理一理被风吹乱的衣袍,往回看,没再看见山英,也没看到半个山家军,总算觉得舒坦多了。
刚要继续快马赶去山里,忽而前路闪出几个人影冒失地快跑着横穿过去,一下惊到了左右护卫的马匹,连带他的马也嘶鸣着抬起了蹄。
这一下突然,长孙信险些要被掀下马背,用力扯住缰绳稳马,忽而后面来了个人,眼疾手快地也抓了缰绳,用力往下一拽,一手在他背后推了一把,将马稳了回去。
长孙信转头,本要道谢,看清来人,脸却一僵“你居然跟来了”
山英身着男式圆领袍,骑着匹枣红的马,松开他的缰绳“还好跟来了,果然你人带少了,还是要保一番行程的。”
两个护卫过来禀报“郎君,刚才惊马的是几个绿林,可要去追”
长孙信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山英,皱眉道“算了。”
山英打量他,瞧他模样,方才也能稳住那马,不过他们山家人自幼习武,对这些自然是要更熟练一些,至少也算叫他少受了些惊。
她抱拳“好了,我走了。”
长孙信正要防着她来一通交好之言呢,忽见她如此干脆,反而一愣“你这就轻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