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的大风天早就过去了, 外面阳光正好, 只是如今越近冬日, 越能觉出天冷了。
她算了算日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走去窗边软榻旁伺候, 一面道“少主有阵子没有入山去了。”
的确有阵子了,从那日迷了眼回来就没去过, 紫瑞甚至担心她是不是眼睛还不舒服。
神容倚在榻上,手里翻着书卷,淡淡说“有东来替我看着, 不需要日日都去。”
紫瑞明白了,不打扰她, 准备退出去。
神容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长安最近可有信送到”
紫瑞摇头“没有。”说罢屈了屈身, 才又退去。
神容想了想,觉得不该, 以长孙信对矿上心的模样,离上次来信可有些久了。
京中应该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照理说他早该来第二封信说一声才对。
正想着要不要写封信回去问问,刚退出去的紫瑞又返回到了门边“少主,刺史夫人到了。”
神容拎拎神, 料想何氏来多半又是好心请她去城中打发时间之类的, 将书卷收起来, 出去见客。
紫瑞说已请了何氏去花厅坐等。
神容穿廊去花厅,到了地方,却见她人不在厅内,就站在门口。
见她出现,何氏笑着迎上来“听闻女郎这些时日都没入山,莫不是身子哪里不适”
“没有。”神容笑一下,岔开话“夫人有事”
何氏道“倒不是我有事,是受人之托才来叨扰女郎。”说着她抬一下手,请神容进厅,“女郎还是进去说吧。”
神容走进去,才明白怎么回事。
厅里坐着赵扶眉,看她进来就站了起来,向她欠身“是我托义嫂带我来见贵人的。”
外面何氏已走开了。
神容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坐下。
赵扶眉这才重新落座,与她中间隔着一方小案,案上的茶水她一口没动,今日又换回了素淡衣裳。
两厢静静坐了一小会儿,她忽然说“我是来道歉的。”
神容手指把玩着臂上的轻纱披帛,看她一眼,不动声色。
赵扶眉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道“那日我的确是故意说的那番话,外面都说当初是山使铁了心要和离,所以我想这根刺一挑,贵人必然恼羞成怒,此后与山使不相往来,那样或许我就能有机会了。”
神容听着,仍一字未言,脸上也没变化,毕竟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赵扶眉搁在衣摆上的手指轻轻握住,接着道“说出来贵人可能不信,其实我认识山使三年,也就暗暗恋慕了他三年”
三年前幽州战乱平息,山宗刚刚到任团练使,这座城还是个黑白混沌之地,绿林并走,强盗横行。
赵扶眉某日在路上偶遇劫匪入城洗劫,险些要和一群百姓被乱刀砍死。还没来得及害怕,那群人就接连倒了下去。
后来纷乱四散的人群里,她只看到当先而来的山宗。
他坐在马上,丢了手里的弩箭,随意地用衣摆擦去手背溅上的血迹,又抽出刀。
头顶天光正亮,他却如来自深渊。
那时候她看着那马上的人张狂不羁的模样,见乱即杀的狠戾,还以为他是另一波匪类。
直到一旁有人告诉她,那是他们幽州新任的团练使。
其他人都畏惧的要命,赵扶眉不知为何却在心里留了印记。
大概是幽州太久没出过这样一个能威慑四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