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年下来, 比起现在开始热得人发昏的夏天来说, 冷得人全身刺痛,衣食短缺的冬天才是最叫人难受的。但对于京极屋的花魁「蕨姬」来说, 这些已经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一旦生活在奢侈富裕的日子里面久了,很多困难的记忆都会消失成春光下的融雪,屋帐里飘散着的熏香烟气, 看着有形却离消失已经不远了。
「蕨姬」就是这样的。
然而, 就是这样备受宠爱的蕨姬也遇到困难了。
吉原街的花魁无论是教养、才艺都是上上之乘, 普通的恩客连面都很难见上, 有些花魁赚的钱可以养活整个屋子的女孩子。可要保持这样高的地位,她们也需要保持不断地学习。这就是问题。
最近,「西语」成了时兴话。
事情是这样的。
来日本的外国人越来越多,虽然来吉原街的不算多, 但是总会偶尔来一两个, 花钱极其大方。不过这不是吉原街的主要顾客,主要顾客依旧还是政府要员,富贾豪商, 他们地位高, 实力雄厚,接触的海外事务并不少。他们认为讲西语那便是了不起的才能,在都市里上学的女孩子都不一定会讲西语。
前些月有些女孩子只是讲了一句「欢迎」的西语,那些客人就大感新奇, 还给了不少赏金。一时间, 西语就成了时兴话, 没有才能或者没有足够容貌的女孩子也开始捯饬着怎么学这几话。
学说话而已,应该不难。
但是偏偏对蕨姬来说,难于上青天。
她现在都听不懂「欢迎」到底是“瓦尔空”还是“威尔空”,大家的发音都不一样。最让她生气的是,那些「张店」的女孩子就是坐在面向着大街有木格子的屋子里坐着的女孩子随口一句难听致死的“瓦尔空,挨门窝听佛有”,恩客就被迷住了。
这是在看猴子讲西语,是不是也要兴奋啊
有毛病
鄙视
摔
不管怎么样,为了赶时兴,京极屋老板娘给她请了一个专门的教导老师,是个酒红色发色的少年,穿着灰色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装裤,说是在海外待了挺长的时间,今年才过来的。天生颜控的蕨姬起初觉得他看上去五官平淡,连正眼都不想看,后来发现他讲日语和西语的时候,就感觉换了一个人一样,才开始看他,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人相貌周正,五官舒服。上了一堂试听课之后,蕨姬觉得可以勉为其难留一下他。
今天是第五堂课。
蕨姬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开过口,虽然她私下里有练,现在基本的西语都会讲一两句,和大家一样都是学着秀一下而已,就跟学唱歌一样,并没有想过起任何沟通作用,所以她只要会念就好了。但是无论怎么发音,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不能像织田那样如同清泉流水一样的悦耳舒服。所以她宁愿不开口。
“我们今天来上实践课。”织田让蕨姬把之前的教材收拾起来,另外给了一本对话用的笔记本,上面是日语用片假名备注的英语对话手册。“拿上这个,我们出去说说话。”
“我和你”蕨姬脸写满拒绝,“我晚上还要工作,没时间陪你溜哒。”
织田准备出门的动作顿了顿说道“我找了一个非常好看的人过来。”
“嗯”
抱着疑惑,蕨姬跟着织田的脚步下楼梯,在红木楼梯下,一名西装革履的黑发男子正望着栏杆内的水池。因为蕨姬不喜欢出门,屋子里面有什么都没有,天气燥热时,也闷得慌。所以蕨姬让老板把大厅拆了,改建成水池,里面养了一些红色或者金色的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