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战后至今快五六十年了,贫民窟依旧,这座城市的地位太特殊了,那些外国的军队、偷渡人、试图跑到国外的逃犯都会于此停留,它孕育了全日本最大最混乱的贫民窟,里面的人没有身份,枪械自由流通,傍晚后总能听见擦枪走火的火炮声。
贫民窟的人没有身份,护照、身份证、出生证明,很多人一个都没有,所以他们甚至无法跑到只有一路之隔的另外半座城市里,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我爱这座城市。]
森欧外面对大海,他身后仓库林立。
[我爱这座城市的一切,无论是好的、坏的、光明的、黑暗的、有秩序的、无秩序的、整齐的、混乱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城市的一部分,我爱他们。]
19岁那年,森欧外在贫民窟最靠近道路的一端开了家诊所,有营业执照,是正规的诊所,而不是地下密医。
[我得同时聆听光明的事与黑暗的事,之后再试着寻找,到底哪一边更适合我。]
藤水是被同僚扛进小诊所的。
他肯定不叫藤水,但也不能说自己的真名,反正在他清醒过后他跟森欧外说自己叫藤水,后者就那么称呼。
医生对着人的身份、来历、受伤的原因一概不知,他从男人身上取出了三发子弹,三种型号,在这里行医久了,森欧外早就摸清当地组织惯用什么枪械。
这男人同时被三方追杀。
“你生命力很旺盛啊。”他对藤水说,“普通人早死了。”
他早明白了,只有心怀求生意志的人才能在鬼门关前绕一圈又一圈,藤水的精神力强大,也很想活下去,他就是老话说的“有不能死理由的人”。
藤水没有说话,他平躺在床上,望天花板,森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他聊天,他是谈话高手也是出色的情报搜集专家,从细枝末节中从言语中获得信息是他的拿手好戏。
“是为了妻子吗还是为了孩子你这年纪的人要有什么执念大概也就是这几样吧,当然也有人为了钱和权利,但看你的眼神好像不是。”
“眼神”藤水忽然说话了,他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刺痛比胸膛上腿上传来的痛小多了,却也是有感觉的。
“啊啊啊。”医生无奈地喊了三声,随后任命把棉签塞进蒸馏水中沾沾,在他的嘴唇上来回扫荡,“说话幅度别那么大,”他说,“你嘴唇都开裂了。”
“我有什么样的眼神。”藤原清水的嘴唇在流血,他不在乎,他就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从小时候起他就过分固执,国小老师隐晦留下评价,说希望他能“放宽心,别太执着于细枝末节的事”。
他较真,而且情感充沛,后者在现代常被人解读为追求浪漫,相信一见钟情,很难想象两种特质同时融合在一个人身上,不过再回忆下过去,好像日本历史上,武士中不缺乏情种,同时又会将忠义道贯彻到底。
你可以说他的特性是武士的变种。
“什么样的眼神吗”森欧外微微抬头,他在思考,下巴生了点胡渣出来,白大褂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实在不像个厉害的人。
“凶恶的爱情。”他花半天时间组织语言,突出了古里古怪的词句。
“我从你眼中看出了它。”
藤水不说话了,他闭目养神,关上了心灵的窗户,可能森欧外的洞察力让他害怕了,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