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鲜活了,带着伪善笑容社会人似的男男女女回归了他们应有的年龄,穿白马甲的男人走进来,井伏穿深色的衬衫配浅色马甲与同浅色西装裤,他衬衫暴露在外的部分无一丝褶皱,他穿皮鞋,鞋跟不守规矩地踩在瓷砖地上,发出悦耳的脆响。
“下午好,各位同学们。”没人觉得他是老师,井伏身上有股诡异的感染力,他能把你拉入自己的“氛围”中,津岛修治眯眼睛打量,他的精神李远超在场的学生,故能用近乎冷静的姿态分析男人的特质。
[我知道他身上为什么有太宰治的影子了,他有种艺术家的非人魅力,很难说那是什么,敏感脆弱、神神叨叨、超乎寻常的共情能力、泛滥的同情心怜悯心反正就是些普通人没有的特质,你看窗外的阳光好像都更偏爱他,夏天的傍晚来得格外迟,四五点钟的光线还很灿烂,它们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而这男人走进阳光里。]
津岛修治蛮怀恶意地想[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纯洁得分不清自己的魅力,要不然就是处心积虑打造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总之他跨越阳光的样子具有某种宗教性,恶心的是,他的宗教性让我想到了应该葬身鱼腹的俄罗斯人。]
井伏在阳光里的样子,纯洁得像个圣子。
[这跟太宰不同,太宰身上非人性绝非不像他,太宰,他要更加复杂他渴望成为人类中的一员,现在想想,我总能从他脸上看见另类的忧郁,他的忧郁具有人性。]
[好吧,我搞不明白。]
“我听说班上来了一名新生。”井伏调皮地眨眨眼睛,“欢迎你加入这个可爱的大家庭。”
津岛修治笑容满面地回应,他想[你把崇明称为可爱]
“好了,时间不多,我们来看看今天的课堂任务。”井伏说,“一节课肯定是画不完的,你们都清楚,我绝不会在成绩上为难大家,课后要不要继续画,需不需要交给我,你们可以随意,我不太在乎那个,甚至如果有同学不喜欢这次的画作,也可以不画,说到底我只是跟你们分享一下我的爱好,让大家一起鉴赏鉴赏。”
他把一张巨大的纸展开,钉在黑板上。
“有人认识这幅画吗”
穿长裙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湖泊中,她身体两侧栽种了些水草,还有花。
“板斋同学。”井伏看一女生举手,就让她回答。
板斋心是本年纪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她是学生会的干部,美术社的社长,美术社就是井伏带的社团,根据高原普丽的说法,板斋去年得了全国性质的美术奖项,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她很了不起。
“是约翰艾瓦瑞特米雷斯奥菲利亚。”她回答后就坐下,姿态娴静,状若名门大小姐。
“没错。”井伏说,“奥菲利亚的故事应该不用我说了,雷欧提斯的妹妹,哈姆雷特的恋人,大臣波洛涅斯的女儿,她是纯洁善良与美貌的化身,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她在生命中重要男性的不理解与唾弃中陷入疯狂,飞奔着落入河水溺死。”井伏说话像是在唱歌,他动情地抚摸画作,“她是我喜爱的女性之一,美丽且脆弱,能想象她死前的情感吗无助、愤怒、癫狂,以及还有归于死亡的高贵与宁静,我猜她可能渴求死亡,只有死亡才能给予她些许的快乐与安慰。”他说了长篇大论抒情,下面的学生不一定能够体会艺术家的情感,但他们愿意听井伏说话,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他的神色又很迷人。
“米雷斯的奥菲利亚是我最喜欢的,他的奥菲利亚自然得像是被风吹落,落入水中,就连神态都是安详的。”
东海实在是按捺不住了,他那里动静太大,津岛修治不关注他,这人喘着粗气,像是头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