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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2/2)
教育的人,他们的看法是更高层次的人灌输的,我每次看到他们,心中就升腾起悲悯之情,你看这些人,没有受到教育,生活也不安定,懵懂而庸碌,不懂人世间的道理,他们吃的是卷心菜汤,家里连一本书都找不到,地主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于蝼蚁般的人,不同情都不行啊。

    他们称赞我,我点头致意,低等人认为这是贵族气派,父亲认为是受到了良好教育的体现。

    因身体原因,我极少参加户外运动,最多不过是在短暂的夏日出门晒太阳,阳光太烈,皮肤又会泛红,又不得不缩回树荫底下。

    农户的孩子在一起玩,他们身体强壮,像野人一样在树上爬上爬下,突然,有一个从树上跌下来,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痛苦地嚎叫,我看他的脸,眼睛周围的皮皱成一团,形成千百条褶,眉头蹙在一起,口中不断高呼,呼声含糊不清。

    自童年时我就有超人一等的学习能力,但对人世间的情感却无法很好理解,我大概是有情感的,但和世界却隔了一层膜,我同情其他人,这种同情是高高在上的,神一样的怜悯。但唯一有种情绪,我完全无法理解。

    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叔伯、家里的佣人、仆人的孩子,他们总是会呼喊疼痛,会抱着自己的腿、手,会捂住心脏。

    痛到底是什么

    “你没有痛觉吗”到西伯利亚的第二年,我遇见了黑发的东洋人。在俄罗斯的领地内,东西伯利亚依旧是最寒冷的一片地,本国人少来此,除非是被流放,我是随家里人一同流放来的,健康的人已经死了,我却还活着。

    在这里看见日本人,实在罕见,尤其是他一眼看破了真相,就算是同一家族的人也没有谁发现,我掩饰得很好,平日也不会被打骂,父亲说“沉默是贵族的美德”,他渴望后代有忍痛的能力。

    “哎呀。”东洋男人脸上流露出怜悯之色,不是我看农户的怜悯,他的表情来得更生动,更加感同身受,更像个人类,与他相比,我的情感太单薄也太拙劣。

    “真可怜啊。”他给我戴上帽子,我的耳朵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紫。

    “没有痛觉,天资聪颖,出身贵族,家道中落。”说家道中落也太轻描淡写,家里的男丁死了七八成,一些妇女是活下来了,用处不大,我一个月前决定从西伯利亚逃回莫斯科,又在出境之前被抓住了。现在得我,是北亚大陆上最低级的奴隶。

    “将这些经历放在一个人身上”他忽然问,“你看劳苦的西伯利亚的奴隶,有什么感觉”

    回答“我同情他们。”

    太宰嘟囔“又一个宗教意味浓厚的答案。”

    “那你相信上帝存在吗”他问题跳跃性大,又很古怪。

    “我希望上帝存在,他带来苦难、磨练与爱,但当我看见农民被诬陷,活生生死在流放途中时,又觉得上帝可能不在,要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公平正义的事”

    “上帝不能不存在,否则农民的信仰无处安放。”

    太宰治问“假设他不存在”

    “那我就是上帝。”我说,“当上帝存在时,他是,他不存在,我会成为上帝。”

    我替他给人以永恒的安息。

    “哎呀。”他又装模作样地说,“你这样的人,不是要成为圣人,就是要当毁灭世界的魔鬼。”

    他手在我脖子上灵活鼓捣,“咔嚓”一声后,脖子上的狗项圈应声而落。

    “走吧。”他伸出手,“离开西伯利亚,到莫斯科起去。”

    他笑着说“圣人不应该死在苦寒之地。”

    我握上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