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写回信。
回信得在温度适宜的咖啡馆里写,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舒适的定义不外乎如此。他坐下,点一杯咖啡,女招待用托盘送上咖啡,再离开。期间,织田作之助对着记录心得的笔记本还有空白纸张发呆。
[完全不知道写什么。]
他想起d先生的话
如果不知道写什么,就看看书吧,一本可能无聊也可能有趣的书,阅读一本书,再出去生活,或许能够获得灵感。
[他却没有说,如果看不下书,没有心情读该怎么办。]织田作之助想,[问d先生的话,他说不定会讲“那就睡觉吧”之类的话。]
“你在读那本书吗”他请见有人说话,抬头是一中年人,准确说来应该出于五十后半,你可以说他是中年,也可以说步入老年。
“我很想读,却没有心思读。”织田说,“打开书本,才看几个字它们就从脑子里溜出去了,盯一页书看三分钟却毫无进展,到头来连简介都没搞清楚,书如果没有读进脑子就不叫读书,我只是在发呆。”
“为什么在发呆。”老人问,“读书是件很痛快的事。”
“有件事困扰着我。”他对陌生人吐露心声,人大概有如下倾向,一些话不可对朝夕相对的人讲,同初次见面并再也不见的人就能道出,织田猜自己与d先生的通信情况与之相似,因不能见面才可侃侃而谈。
[但,我想见你。]
打看完三封信后,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
[我好想见你。]
他常年维持匀速跳动的心脏陡然加快了,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为何,他看了三封信,心中d的形象更加鲜明,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付出、爱与憎恶,能感到他的不被理解与别扭,他想要成为传声筒,成为推开大门的人,告诉他,你不必默默付出,你不是独身一人。
“我没法跟他说。”织田作之助告诉老人,“如果我写了一封信,如果我告诉他想要见他,d先生说不定就吓跑了,他说自己懦弱,我不认为,却难免担心他像是埋沙的鸵鸟或是踟蹰不前的瓜牛,感受到一点儿来自外界的刺激,就把头缩回去了。”
“d是个很别扭的人,他憎恨,不,他不承认自己获得幸福,他觉得自己不配。”太宰治没有跟他谈过自己的人生观,织田却敏锐地查出来了,敏锐的直觉让他破除弥彰直指核心。
老人梳理他神气的两搓胡子。
“真那么做,d就不会回信了。”织田作之助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腰略有些佝偻,他看上去太平凡了,与任何一个平凡的国中生没两样。
“那你准备放弃吗”老人问,“你准备放弃见他吗”
织田作之助好好想了想,摇头说“不,我问我自己的内心,一点都不想放弃,我会先写信询问他可否见面,如果不同意的话,大概会执行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强求,查其他信的地址,顺藤摸瓜找到他,d与我一直心照不宣地通信,没有人破坏规则,如果他拒绝见我,我可能会破坏规则。”语调略显平淡,蔚蓝海面下万里却有火山熔岩蠢蠢欲动,织田作之助平日表现得无欲,很难想象十五岁的少年会有磅礴的包容心,能忍下世间一切怪异。
我想帮助他,o。
我想拯救他。
他没办法忘记最后一封信上的两句话,给旁人看了说不定会读出d的坚守,读出他的奉献精神,读出成年人的博爱,但他看了瞳孔地震,眼前浮现出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