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一个人,喜欢把自己包裹在茧里,这让她更加舒适。
同时她也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制定一个长且烦碎的完美犯罪计划,她清楚知道自己是个邪恶的人,是个坏女孩,从国中时代开始就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父亲。
一开始计划停留在大脑表情,她只是想想,但每一次遭受训斥、被毒打、强迫改变目标,计划都会被提出来在心底转一圈。
大学时代,她遇见了喜爱的作者,京极夏彦老师在学校开讲座,讲座结束后,她与老师交谈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敞开心扉说“我恨不得他们去死”,仔细想想就算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坦诚仇恨,简直像被恶灵从背后推了一把。
“为什么不那么做”京极夏彦老师却说,“我向来认为人有合理报复的权利,妖怪小说的根源就是活人的仇怨得不到疏解,于是死后化妖鬼,总体上讲究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仇恨终要还给仇人。”
“当你看见那些民俗时,往往会对堕落的妖鬼产生同理心,觉得他们太可怜了,真正可恨的是迫害他们的人,以此角度来看同态复仇本就是被社会所允许的。”
“我们来制定一个计划吧。”他说,“你要担心的并不是复仇是否正确,而是如何完美不被警察发现得复仇。”老人看遍世间百态,他或许生来不睿智,现在却能一眼把我看到底,“你从未因自己产生杀意而愧疚,证明你觉得自己想他们是件正当的事。”
[是啊。]我很想说。
“那就做你觉得对的事情吧。”
[说实在的,即使被恶灵推着往前走,我还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展开报复,然而在看了毒馆杀人事件后我却义无反顾地兼修药剂学,我想配出完美的杀人药品。]
[后来我毕业了,还没有来及实现自己的计划就匆匆结婚、怀孕,丈夫是个奇怪的人,我觉得他可能跟我一样有点心理缺陷,但他爱我、疯狂地爱我,狂热的情感很难用言语讲述,我那时候我认为他可以为我做一切事情甚至为我掐断他人的脖子,这绝对不是我的臆想。]
孕育第一个孩子后,今岁止暂停了自己的完美犯罪计划。
[那一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搏动。]
腹中的孩子伸腿踢了一下她。
很难说那是什么感觉,文采斐然如今岁止都不能以优美的词藻描述,她透过b超仪器看小蝌蚪似的胚胎,承受他不断成长的重量,感受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跃动第一次活生生地存在着。
[像是看见溪流向东潺潺流淌,鸟雀在枝桠上唱歌谣,满树的樱花一夜间绽放,初生的旭日将暖阳投在我身上,人生第一次我感到了活着的美好,有一条与我息息相关、血脉相连的崭新生命降落在世上,他完全属于我,会因为我悲伤而悲伤,因为我欢笑而欢笑,我会用全部的生命去爱他,教导他生命的可贵,带他领略世界的真实与美,而他也在我苍白一片的暗淡画卷上涂抹五颜六色。]
今岁止还记得那个下午,她戴上耳机,音符流淌,她听见了森林大海与雪山,手上拿钟爱作家的书,上面写“这个冬天我收到了一件新和服,质地是亚麻的,我想还是活到夏天吧”。
以前从来不能理解,和服带来的微小幸福怎么能给予他活下去的勇气现在却明白了,小生命的诞生可以翻天覆地。
[但我的幸福很短暂。]
她想。
[有的时候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