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随即以最快速度收拾文件,狼狈地逃出教室。
“今天香取好像有点儿奇怪”学生终于发现了。
“谁知道,可能被甩了吧。”
“哎,胡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
“啊啊,真的好想让津岛君来指导我的论文啊。”
“痴女发言啊,小泉,津岛君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呢。”
“但他真长得好好看啊,而且津岛君到高中生的年纪,我也不过是上班族年龄对吧,就算是为了看他我都愿意在学校里读博士。”
“你还不如早点出去工作,成为大会社的职业女性,然后养他做科研。”
“但是他不是很有文学青年气质吗,就是宽松一代的文学青年。”
“你是想说那种没事喝酒的家里蹲”
“是吧,脂粉堆里养出来的气质。”
“还真有,嘻嘻。”
“女人都爱他嘛。”
这些话香取听见了吗就算是今天没有听见,明天、后天也会听见的,他很有自虐的爱好,即使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脏器恶心地扭曲在一起,他还是喜欢躲在门背后,听人们高谈阔论,说太宰的好跟他的微不足道,被羞辱的自虐的痛苦,让他几乎想要一了百了,可是他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比较,忍不住去听。
香取是个很平凡的人,平凡的意思是,他的长相、身高在男人中都是中下游,家境也普通,小时候因为过分瘦弱受到班上人欺负,不,不仅是小时候,直到高中时代他都是不良少年的勒索对象。
如果不是本分又成绩好,他几乎就一无是处了。
想想他一生的高光时刻,大概就是考上东大的时候,即便上的不是理科三类,靠东大的光环都能在社会上谋取生存之处,那时他是这么想的,希望能进入大公司做社员。
大学读到第三年时他进公司实习,现实却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所谓的高分低能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不会交际,不会挡酒,说话畏畏缩缩,工作时手忙脚乱,他的同事原本用敬仰的眼神看他,听说他是东大毕业的,称呼他为人中龙凤,不到半个月就以唾弃的眼神看他,还说风凉话“啊啊,所以说东大的人也靠不住啊,都是群书呆子”。
他能怎么办,他屈辱地几乎都要死了,头深埋着,嘴上还要道歉,说“对不起”,他多想跟江户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意气风发,被羞辱了就羞辱回来,啊啊地大喊着,可是他不能。香取想,自己是欠了同僚很多人情,他得罪的客户是同僚帮他擦屁股,没有做完的工作分摊到整个小组,倘若要像血性的江户儿一样提出自己的不满,在人情上是绝对不能欠缺的,人家就算是一杯五分钱的凉水都要还了,才能说自己与他人毫不相欠,而他的话,倘若冰水算恩义,那他就是欠了要用一辈子偿还的人情债。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表达不满
实习结束后他就歇了进入社会的心思,一路向上读,还好东大读博士是有薪酬的,他不至于成为家庭的负担,只是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偶尔会打电话让他汇款,那时香取的生活就会变得紧俏。
但在他读博士超过五年后,学校就不发给他补助金了,到了今年第七年,他有收入完全仰仗佐藤教授的支援,对方给他申请了一些项目补助,当他帮助做科研时还会发薪水,也得以在东京勉强度日。佐藤教授隐晦地提示他,他不是能做好科研的类型,就算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