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焦距的目光透过前方的虚空,披散的三千青丝自发根处寸寸成霜雪。
众人惊惧。
“大郎大哥”
李渊手抖得愈来愈厉害,被李玄霸一把按住,他抬头看三子时,三子面上的惊骇和担忧真切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微暗,李唐的开国太子垂眸轻笑,滑落下来的白发掩住了微启的双唇。
原来如此。
我回来了啊。
李玄霸踌躇半晌,正要开口时,却见那青年缓缓转过了头。
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里闪过一瞬间虚无,倏而又染上了柔和。
“阿耶,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
李渊不敢刺激他,连声答应,唤侍从好生照看之后,带着儿女重臣离开了宫室,心里琢磨着重金请来天下最好的医者来照看长子。
不一会儿,这便只剩李建成一人。
他一个人坐了许久后,慢慢抬起手,举到了眼前。
这是他自己的手。
昔年练剑留下的薄茧还留在上面
他如今的魂魄元神已经彻底补全,只等身体能彻底跟上神魂的强度,便再无后顾之忧。
而方才离开的,是他以为到死都见不到的,心心念念的隔世至亲。
该高兴的。
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累呢
李建成茫然地想。
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积压在胸口,沉淀在灵魂深处。
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他唇角却下意识勾起一贯的弧度。
好累啊。
可是有人告诉他,他笑的时候,世界都被照亮了。
我一直在笑啊,可你们在哪
“哥哥。”
少女长发纷飞,赤足踏空而来,白裙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少女落到他面前,已经顾不上掩盖这一声不该被这时候的他知道的称呼,只颤抖着抚上对方的鬓角,声音尖利而悲愤。
“哥哥,谁害的你”
好半晌没有听到回复,白裙魔女忽然颓废下来,她低声问“是因为我们吗”
婠婠从祝玉妍那里回来时,他还坐在那里,连动作都和她出门时一般模样,没有丝毫变动。
杯中余下的茶已经冰凉,桌面上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下却压着几张剪纸,依稀能看清是云鬓高腰裙的美人像。
“回来啦”
李建成移开眼前的书,仍是那副金尊玉贵的无双容华,眉宇含笑,温雅清绝。
偏眼底一丝生气也无。
婠婠心里一酸,再也忍不住
“你别笑了”
抛却对外的所有强横、霸道,这位魔门圣女此刻看起来,像小女孩一直努力所保护的珍宝被被人打散到支离破碎,再也拼不起来一般,缓缓跌落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捂着半边脸,剔透的泪珠从指缝间落下。
滴滴落在地面上,铺着的地毯被晕成深色。
“你不要这样笑了啊哥哥”
唉
一声轻柔的叹息自头顶传来,伴随着头顶熟悉的温度。
她经年不见的兄长像过去一样揉了揉自己的头,然后说
“莫哭。”
“小楼。”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让婠婠心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