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来两位都是忠臣良将,可后来先皇诏令天下, 靳烈投敌叛国,故意引狼烟骑入玉石关,害关内数十万百姓惨遭荼毒, 钟缙拼死救援, 被围困葫芦谷。三天后靳烈赶回玉石关,与狼烟骑殊死一战, 夺回关隘却来不及营救钟缙。
钟缙惨死, 举国哗然。然而靳烈为何弃关而逃,又为何奔袭守关, 一切不得而知。
两位当事人都埋于尘土, 留存下来的证据盖棺定论。靳烈被赤九族, 长子次子早年便战死沙场, 唯一的幼子据说也与其母服毒自尽。靳氏出嫁女连同夫家皆受牵连, 亲近的一律斩首,疏远的也被流放关押,便是靳家请过的夫子老师或奴仆家人都没有例外。
那是一场血案,是先皇执政早期最大的阴霾。
那时候贺珏才不到两岁, 他被送到了久未生育的秦皇后身边, 秦皇后是个温柔的女子, 无奈身体孱弱, 能亲自抚养他的机会极少,再后来长大些,便被送到了乾元殿,同所有皇子住在一起。
年纪小,对于这件事的印象几乎等同于无,他还是牙牙学语的稚子,而靳久夜却被送进了生死营那样凶残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要在那个地方活下来,何其艰难他的夜哥儿年仅四岁,要靠什么才能抵御失去所有家人孤独于世的痛苦,才能面对充满血腥与残杀昏暗无助的未来他要怎样拿起刀剑,要怎么刺下第一个人的性命他手上沾血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害怕贺珏不敢想,光想一想都觉得心口疼得厉害,浑身在发抖一般的疼。
特别是在那很多年以后,他看清了先皇的真面目,得知了整个案子的真相,一切都不过是权欲斗争下的牺牲品罢了,连同他这个皇子,也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时,他感到一阵无法喘息无力挣扎的悲哀。
“林持,把人带下去吧。”靳久夜忽然开口。
林持看了一眼贺珏,随后应了,将钟宛秀带了出去,屋子里就剩靳久夜与贺珏两人。
日光很亮,男人就站在门口的日光里,一身黑衣,身后却是万丈光芒,贺珏觉得有些晃眼,晃得人眼睛发疼,想流泪。
所有的一切都寂静无声,他的眼里只有男人,看一眼便是万年。
他走上前,猛地将人狠狠抱进怀里,男人的身躯是厚实的,是贴心的,是强大的,也是温暖的。
“夜哥儿”贺珏无言说什么,只能唤男人的名字。
那一个个名字,撞击着他的心,他在此刻愈发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承受过什么,又正在承受什么。
他本是将军府的公子,本应该同齐乐之一样光风霁月,一样单纯无暇,一样拥有娇妻美妾,再挥洒智慧,于朝堂上建功立业,成为令世家瞩目的青年才俊。
贺珏知道,如果靳久夜是齐乐之的话,他可能会做得更好。
因为这个男人,经历所有的阴暗与痛苦后,还会对他保留温柔与包容,从不曾被阴谋算计撕扯成一个怪物。
“夜哥儿,你怎么会这么好”贺珏伏在他耳边问。
靳久夜道“主子,你是哭了么”
贺珏没说话,靳久夜沉默了一阵,又道“属下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后来成立玄衣司,肃清生死营的时候,便看到了。”
贺珏顿了一下,松开靳久夜,看着男人的脸,问“然后呢”
靳久夜淡淡道“也没什么,主子不必在意,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贺珏激动道“可那时候我们早就从先皇口中逼出了真相,只要再花时间去查,总能为大将军翻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