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书房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贺珏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他说出的每一个字无不昭示着,靳久夜在他心中的分量。
然而这还不够。
“你们没有看过靳久夜身上受了多少伤,也不知道他曾多少次踏进鬼门关,便以为在他手里,杀个人易如反掌就拿前些日子的李王刺杀案,你们谁能破了这案子是大理寺,还是你秦寺卿你们谁都不能是靳久夜千里追击拿下凶手的性命,是靳久夜哪怕浑身是伤也要将那人的尸首带回来,是靳久夜”
贺珏顿了顿,那双冷冽而饱含威严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是靳久夜,无论朕下什么样的命令,他都一定能完成。而你们,试问满朝文武,谁能做到偷奸耍滑者有之,阳奉阴违者有之,推诿无能者有之,消极怠慢者有之而靳久夜呢,到现在他身上的伤流的血还止不住”
贺珏长呼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声音中的哽咽,“朕不管你们如何想,天下人如何说,在朕这,靳久夜此人,议不得。”
“朝堂政务是朕的事,若做不好,是朕的过失,与靳久夜无关。玄衣司行事狠辣,靳久夜杀人如麻,是在执行朕的命令,亦与靳久夜无关。朕在此告知诸位,诸位请思量。”
话至最后一句,贺珏反而轻了声,他不看任何人,径直转身走出了门。
“这这”秦稹踉跄而坐,撑着椅子扶手说不出话来。
几位大臣彼此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齐阁老同齐乐之使了个眼色,齐乐之连忙道了一声告辞,先行追着贺珏出去了。
“陛下”齐乐之跑着追上了贺珏,贺珏问,“你跟来作甚”
齐乐之喘了口气,跟着贺珏的步伐往勤政殿去,“秦大人心直口快,他对臣也是从小骂到大的,这世家子弟哪个不惧他今日他是急了些,陛下莫放在心上。”
“他说靳久夜,说得太难听了。”贺珏心里还有气,步子也走得快,“靳久夜是什么样的人,乐之你应当也清楚,哪容得他这般胡说八道”
齐乐之连连称是,赔着笑脸道“陛下今次发的火,将我父亲都震住了,这不使着臣跟过来,臣虽想着陛下是对的,可毕竟秦大人是三朝元老”
贺珏心里有分寸,提到这他也就明白了,随即叹了口气,“是,朕一向知道那老顽固的脾气,他在老世家里头算好的了。当年朕非长非嫡,庶子即位免不得受人议论,是他一人一副口舌,将那些世家老蛀虫骂了回去,骂得再不能吭声说朕半个字的不好,为此还坏了嗓子喝了半个月的汤药。”
“正是如此啊。”齐乐之附和,“陛下一直感念着秦大人的恩情。”
听到恩情二字,贺珏脑海中赫然浮现挟恩图报四个字,不免看了一眼齐乐之。那张脸明明那样熟悉,可忽然之间竟觉得有些许陌生,不像是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他来不及捋清楚,只好撇到一边。
“他是母后的叔父,是秦家的领头人,太府寺有他镇着,没人敢偷奸耍滑。国库数年来也一直有盈余,每年的税银都用到了实处,按理说朕不该当面同他争论,那是下了他面子。但“
贺珏皱着眉头,迟疑着开口,“光风霁月的事,换个人都能做,还能得一声鞠躬尽瘁的贤名,但那些暗地里的腌臜事呢乐之,你自幼是国子监伴读,难道不清楚先帝在位时是个什么模样父子相疑兄弟相残,皇家闹了多少笑话,民间也成了风气,尚有半点情义可言五王之乱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朕能活着,不光是运气。”
齐乐之默了默,五王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