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的肆意扬扬,将满城的红墙绿瓦都掩盖成白色,积雪堆积在街道两侧。正值春节期间,路上行人寥寥,商铺酒肆也关了不少。
皇城一片沉寂的压抑,宫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偶有交谈也压了音量,颇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乾清宫里。雕花精致的紫檀木龙床旁,头发花白的太医将手搭上了床榻上年轻帝王的腕。弘顺帝陆昭谨寐着眼,脸上不见丝毫血色,嘴唇隐约泛紫,尚处于昏迷之中。
片刻后,太医收回手,神色沉重,对焦急不安的总管太监林公公摇了摇头。
苍老的嗓音道出沉重的事实:“陛下,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林公公的年事已大,闻言身体不稳的晃了晃,朝着龙床方向跪了下来。
他自陛下登基,就一直辅佐其左右。是他亲眼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成长为了运筹帷幄的帝王,现在竟还要由他亲眼看着他离开这人世。
造化弄人啊。
两行浊泪自脸侧滑落,他望着床上的帝王低声呜咽,哭声压抑悲凉。
具有传染性一般,殿中跪着的不少宫女太监们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陆昭谨的意识稍微清明,听见殿内的嘈杂,费力的侧过头,看到跪了满殿的人,不满的皱起了眉,喊道“林封。”
正是林公公的名字,他立马走近,焦急的应了声“奴才在。”
“都退下。”许是太久不说话,陆昭谨的声音嘶哑,却不减分毫威严。
林公公担忧的朝他看过去,陆昭谨没看他,正盯着金线绣制的九爪龙纹床幔,眼神发愣。
他张嘴欲说什么,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应道“诺。”
陛下喜静,生病后,就更不喜人打扰。
后宫尚未立后,也未纳一妃。陛下登基十一年来,整日忙于国事,对于朝中大臣的选妃进谏,总能三两拨千金的绕过。
世人称他一心为民,却也议他无情无欲。
他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孤独了一辈子,如今重病在卧,榻绕甚至没有一个家人陪伴。
林公公忽略鼻尖涌上的酸涩,清退了殿内的人,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乾清宫复又安静下来。
江琬槐在门后伫立良久,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迈步缓缓的向陆昭谨的方向走去,没有顾及君臣之仪,动作极轻的在床沿坐下。
她望着床上的人,眉眼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陆昭谨已过而立之年,依然俊美清隽,与当初京城少女魂牵梦萦的那位少年郎没甚么变化。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仿佛只有愈发成熟稳重的气质。
江琬槐苦笑,她的时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停在了二十那年。自此以后,任光阴荏苒斗转星移,皆与她无关。
她二十岁那年就死在了贺家大院里,现在不过是一抹魂魄残余,在世间苟延残喘。
她年少时爱慕探花郎贺吟清,两家父母差不多说定了亲事,圣上却一道圣旨将她指婚于当今太子。她百般不愿,却无可奈何,后来竟一时鬼迷了心窍,在出嫁当天胆大包天的逃婚了。
这事被说书人一传,成了京城里人人津津乐道的茶余趣事。不管是她,还是太子,都宛若成了一个笑话。
敢逃天家人的婚,自古至今还是头一遭。
圣上勃然大怒,要拿她问罪。是江大将军抵去了一身的功勋,才保住她一命。
她也得愿以偿的嫁给了贺吟清。
婚后生活却并不如意,贺吟清仕途不顺,将原因都归咎于她,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