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绞紧了帕子,心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当什么劳什子太子妃,何必去冒这风险,跟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做交易。没选上,这样回去,父亲和姐姐知道她尽力了,不会怪她的。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吗
她能骗了父亲和姐姐,能骗得了自己吗
浮光掠水似得走这么一遭,敷衍过去,继续回家当她的宁大小姐,嫁人、生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享受着姐姐让给她的儿女绕膝之欢,不管族人死活,她真得能过得了心里那道坎儿吗
她攥紧了拳头,抬头问陈吟初“你有什么办法帮我”
陈吟初唇角微挑,笑意漫开。
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原来也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江偃自命清高,不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轻轻拽住宁娆的衣角,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耳语。
第二日天朗气清,宫女引着芳华殿的秀女们去了御台阁,阁中临水伴榭,正对着早春开到正好的白茶花,迎着芬芳花香,开始进行刺绣考察。
一人一个绣绷子,外加丝线十二色,放下更漏,限时三个时辰。
陈吟初和宁娆商量好了,两人给安排坐席次序的宫女塞了些银子,把她们两个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两人各自绣各自的,等完工了趁掌事宫女不注意,两人交换。
本来大家都将心思放在各自的绣品上,宁静至极,只能听见雀鸟在枝头嘤啾呖呖,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姑娘先叫起来,娇声婉转,隐隐透着兴奋“快看,太子殿下。”
众女都被撩拨起来,放下手中丝线,激动地看过去。
舆辇被四个内侍高高抬起,江璃身子后仰,稳稳地坐在上面,五锦华盖遮阳,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见那流水一般柔润清亮的缎袖翩然垂下,一双手指修长白皙,搭在的舆辇的扶手上。
他往御台阁扫了一眼,冲崔阮浩道“难怪你非要走这条路,你说你一个太监,天天操心这些事”
崔阮浩端着拂尘,满面堆笑“这可是大事,您想想,将来可要对着看一辈子的人,怎么着也得挑个顺眼的。奴才听说这已经是第三选了,剩下的都是绝妙佳姿,殿下您亲自来看看,看上了哪一个您亲自去求陛下,可别由着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宗亲们上下钻营着把自己的闺女往东宫塞。”
江璃在华盖下坐得稳稳当当,一点兴趣也无,声音平缓无波“随他们,反正于孤而言,娶哪一个都一样。”
崔阮浩一脸的扫兴,心说这血气方刚的少年,怎的对这些鲜鲜亮亮的姑娘都提不起兴趣,这也太反常了。
他狐疑地看向江璃,可别有什么毛病啊
这一看,视线收回来时捕捉到了一个古怪的场景。
宁娆见那些秀女都去看太子,心里也好奇,江偃口口声声他皇兄长得没有他俊,她也想知道怎么个没有他俊。
抻着脖子看了半天,那张脸隐在华盖底下,只露出一段下颌,弧线精致美好,格外得引人遐思。
正看着,陈吟初拿胳膊肘拐了拐她。
宁娆回身看她,她以衫袖做掩把几乎快要完工的绣品偷偷递给宁娆。
眼下众秀女的目光都被那花团锦簇犹遮面的太子殿下吸引去了,而掌事宫女们都在忙着吆五喝六维持秩序,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边边角角的她们。
正是交换绣品的大好时机。
宁娆立即把陈吟初的绣品接过来,同时把自己那狗刨一样的东西塞给她。
而这一切,恰巧被崔阮浩无意间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