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他第一次胃痛发作,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疼得满身冷汗淋漓。
傅落银关闭了手机,下意识地摁了摁胃的地方,又从旁边的茶桌上摸到一包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外边呆了多久,他几乎不抽烟,很少有抽得这么凶的时候,阳台火星点点,等到他自己都觉得烟味呛人的时候,这才慢慢觉得冷静了下来。
回过头,傅落银发现林水程还在瞅着他。
安静乖巧的一个人,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呆。
含情脉脉的,眼神安然又崇拜,傅落银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的一刹那,差点要无意识地笑起来。
任何人在回头看见那样的眼神,都会抵挡不住笑起来的。
落地窗外的小阳台离客厅远,他不知道刚刚那些话林水程有没有听到,或者有没有看出他的失态。
傅落银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和林水程的关系是金钱关系,他听周衡说林水程家里穷,缺钱,所以他给林水程钱,让林水程来陪他,这应该是等价交换。
本来是各取所需,而林水程却好像喜欢上了他。
林水程甚至还不知道他选择他的理由。
傅落银回过神来,问里边的人“怎么出来了,还不睡,看着我干什么”
他身上带着没散去的薄荷烟的味道,就没有立刻进去。
林水程还是瞅着他“在想事情。今天心情有一点不好。”
落地窗边人影朦胧,傅落银偏过脸回望他,挺拔瘦削的面颊在夜灯下也显得有些温和。
林水程很少跟他说自己的事,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两人都没意识到。
林水程听见他问“怎么了”
他想了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讲得很慢,声音里带着他好学生的腔调,字正腔圆,好像不是在告状控诉学校的不好,而是在念睡前故事一样。
首长在地上走来走去,而后跳上沙发,顺着沙发脊踩猫步。
“后面我跟院领导在院办里吵起来了,我觉得我没有错。”林水程说。
他有点气鼓鼓的,尽管面容平静,但是说话的口吻不免还有点撒娇的意味,他问他,“你觉得呢”
那样子好像一个做了一个重大抉择之后,来找家长表扬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隐约有些期待,还有一些遇事之后的不平,年轻而鲜活。
傅落银没见过这样的林水程,林水程大部分时间都淡漠沉稳,即使跟他求欢的时候,也只是乖一点,浪一点,眼底再多的火,也烧不化外边那样冰冷的壳。
但现在他是小猫咪露出了肚皮,把最警惕戒备的地方摊开来给他看,里边还有这样的柔软与温暖。
傅落银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怎样觉得”
林水程想也不想“夸我,你要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做了正确的事。”
他的语气淡而凝定,十分确定这件事。因为他和他相识相伴相知六年之久,他们是长在彼此身体中的一对灵魂,永远为彼此而骄傲。
傅落银看着他眼底的星光,被晃了一下眼睛。
风将薄荷与烟的味道带走,傅落银关闭阳台灯,推门走进来。后面的灯灭掉,客厅的灯照亮他的面庞,那一刹那他像是古旧舞台上的演员,藏在暗中被灯扫过,面容渐渐清晰浮现在他眼前。傅落银面部的线条有时候显得很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