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奴认出上面的爵徽, 激动得无以复加,当即放下长戟,连连叩头,趴在地上后退让开路。
裴曦愕然地看着他们让路的姿势,呆滞了下,说“起身吧。”领着羽青鸾往里去,他担心羽青鸾手酸, 又把羽九玄接过来抱着。
战奴等他们过去后,一人留下,另一个拔腿飞奔跑去地里找村长报信。
村子比驿站干净整齐得多, 中间是一条宽阔的主干道, 农村土路,修得并不平整, 地上全是灰尘。道路两侧散布着篱笆墙围起来的农家庭院, 家家户户的院子都特别大,且都养有家禽牲畜, 看起来特别富庶。
他们的房子是木头造的, 顶是草棚顶,造房子的木料用材很足, 看起来很结实。
傍晚时分,村子里零星地燃起炊烟, 有婴儿的哭声, 有年轻的女人用粗麻布背带背着孩子在喂鸡。
那女人又黑又瘦, 个头矮小, 头发干枯没有营养,像是苦奴。她的衣服洗得干净,身后背着的婴儿大概三四个月大的模样,白白净净的,正在吮拇指。她在的那院子里养有很多鸡,都是养在笼子里的,以打碎的粗粮混着米糠喂鸡。
女人瞥见院外有人,抬起头看到外面穿着华贵的人,甚至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吓得当即趴在地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的动作让孩子不舒服,“哇”地一声哭起来,女人吓得都快哭了,想去捂孩子的嘴,又怕引得贵族们生气,只能用力地叩头乞求饶恕。
裴三郎看着她那惊恐的模样,一阵心酸,说“起来吧,既然来到这里,以后就是鸾城的人了,好好过日子。”他说完,领着羽青鸾往前走。
那女人闻言愣了下,环顾四周,没别人,是在对她说话,她再抬起头,便见他们往前面去了。她满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羽青鸾对裴三郎不顾身份贵尊,不时跟最低贱的苦奴说几句话已经习以为常。她轻声说了句,“苦奴不算人。”
时代的鸿沟。裴三郎不跟羽青鸾争辩人权问题,换了个角度,说“苦奴不会在没人鞭打驱赶时还忙里忙外地养鸡鸭牲畜。他们吃饱穿暖,手里有余钱时,能拿那钱去养家禽牲畜赚取更多的钱财。”
“他们地里产出来的粮食,有三成归我们,他们做买卖,我们能从中收税,也就是抽取一定提成。”
“一个苦奴,二百文钱就买来了,把他们赶到地里像头老黄牛般干活,挥一鞭子动一下,也不管庄稼种得好不好养不养得活,有时候苦奴赚的钱还不够养活他们的。”
“如果把他们当作人,他们能够想办法自己谋生赚取更多的钱。就像刚才那女人,没有人鞭打她,她带着奶娃儿孩子还一边做着晚膳,一边出来喂养家禽。她刚才吓成那样,还护着鸡食盆。如果奴隶,才不管鸡食盆坏不坏,又不是她的。”裴三郎从各个角度给她算经济账。
羽青鸾不置可否。
裴曦正在把苦奴们变成富庶良民。
从他的庄子开始,到如今的封地,他正在大力改变奴隶们的现状。
他选择来远离大凤朝的地方就封,有羽习凤容不下他们的原因,也有想摆脱朝廷的心思。他对大凤的威胁,选胜居狼,在不久之后便会成为第二个更加强盛的居狼。
羽飞凤坐不稳天子之位,哪怕是现在废太子改立继嫡子,大凤朝都必然会再掀动乱。
如果是庶皇子荡平四方,顺利继位,她俯首称臣,像她的嫡出婆姑们那般当新天子宣扬仁德宽厚、尊重嫡庶礼法的吉祥物,能困在京里过完表面风光的一生。至于她子孙们的下场,约摸会变成汤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