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与他对视,想起之前第一次亲吻他时,他眼中似乎一闪而过脆弱。那时的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才发现并不是,他的眼中真的压抑着无措和脆弱。
火光攀上穹顶,黑烟弥漫,越来越多的人跳进地下湖泊里,人群如被沸水惊扰的蚂蚁般四处乱窜。
白兰芝尽量让自己不去听那些呼救声。尽管这些人都是自作孽,但他们若是在此死去,罪孽一定都会加诸埃里克的身上。她不想让他背负那么沉重的罪。
人有千万种模样,命却只有一种轻重。
周围应该有通风的专用通道,不然不太可能支撑那么多蜡烛的燃烧。尽管如此,白兰芝还是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微动双唇,低声说道“我放他们离开。”
话音落下,他侧过头,手法奇诡地拨弄着石壁内嵌着的机关。几乎是同一时刻,镜宫里的铁树不再发光,入口开启,里面的人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地宫内的壁毯滑落在地上,露出通风的石道。所有人都连滚带爬地朝新石道跑去,生怕晚一步被困死在地宫内,只有少数人还在留恋包袱里的财物。
看着逃跑的人群,莫名地,白兰芝的鼻尖有些发酸。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成熟有理性的男人,而是一只试图和人类建立信任的野兽。听说,在抚摸野生动物的时候,要将手放在它们能看见的位置,先让它们熟悉气味,再慢慢触摸它们的毛发。于是,她擦掉眼泪,像尝试去抚摸动物一般,把手放在埃里克能看见的地方,没有直接触碰他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么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好。”
他无条件的纵容,让她再一次掉了眼泪。
深吸一口气,白兰芝把手伸到他的后脑勺,摸到了面具的银扣。
一声轻响,银扣解开,她缓缓摘下了他的面具。
这张脸
确实,挺可怕的。
他的骨相凌厉冷峻,鼻梁高挺,眼眶却像骷髅的眼窟般深陷可怖,因为眉骨过于高耸,一眼望过去,就像是没有下眼睑般,显得瞳孔如金色的鬼火一样耀眼骇人。最可怕的是他面部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沟壑纵横,疤痕交错,像是死神用镰刀勾破了他的皮囊。若是深夜与这张脸孔相遇,确实很容易把他当成索命的幽灵。
心口就像是被刀砍了一下,她小心地碰了碰他的疤痕“这些好像不是天生。”
“是烫伤。”他的声音极低也极哑,“我出生在一个木匠的家里,在我能走路的时候,就在帮家里干活。八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再孕了。那一年,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他们的恶魔之子病死了,看上了我。”
“然后呢”
“然后,我的母亲把我卖给了他们,四十苏。”他平淡地说道,“那天,刚好是我的生日,我也收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一枚涂着白油漆的木面具。”
四十苏,两法郎,巴黎一趟出租马车的价钱。
“马戏团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恶棍,也有才华横溢的人,他们有的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