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芝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放下报纸,转身准备和女佣出去。埃里克眯起眼“去干什么”
尽管已经结婚近三十年,他对她强烈的独占欲却始终没有改变。白兰芝无奈地回答“我去泡杯茶,马上回来。”
他不高兴地说“不是有佣人么。”
真是越来越像小男孩了。白兰芝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喜欢自己泡,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啦,等会儿就回来。”
“快去快回。”他幼稚地冷哼一声。
她笑着点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和女佣来到走廊上。女佣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两个信封,双手交给她。
白兰芝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激动的情绪,慢慢地拆开。
第一封信,里面说艾诺他们已搬到美国的新奥尔良,他的妻子顺利诞下一个女孩,他既惊喜又惶恐。看到这里,她的眼泪莫名决堤而出,回想起生下艾诺那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痛了一整晚,埃里克不顾私人医生的阻拦,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一向平静的脸上满是惶恐和无措。艾诺出生以后,他在露台上坐了很久,直到医生叫他才回过神。这么一看,父子俩真是相似极了。她含着泪,继续读下去,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愣住了。
离家六年他终于想起回家了吗
拆开第二封信,她捂着嘴确定,那只离开六年、经受战争洗礼、已经在外结婚生子的雄鹰,终于要归来了。
她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埃里克,却怕只是空欢喜一场,于是强压下激动、喜悦和不安,去厨房泡了一壶玫瑰花茶。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想起了很多,想起法国、巴黎、克莱顿公爵的庄园,想起小剧院的第一支舞,想起地下迷宫被揭下的面具,想起一直追她马车的奥黛尔,还想起艾诺在她衣襟上留下的泪水几十年过去,她的容貌不再年轻,内心也不再那样当初那样懵懂,成为了一个有丈夫、有家庭、牵挂远方儿子的妇人。
现在,儿子也要从远方回来了。她的一生即将圆满,而她何其幸运,拥有如此美满的一生
泡完玫瑰花茶,她擦干眼泪,回到楼上的套房,正要若无其事地和埃里克说话,就见他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哭过。”他放下报纸,不悦地皱起眉,“那个混账来信了”
信中的艾诺自顾自地和父亲和好了,却没想到他眼中形象高大、无法超越的父亲,还在生他不告而别的气。
白兰芝失笑“什么混账那是你的儿子。”
埃里克低哼一声,低头继续看报纸。白兰芝吹了吹花茶,将茶杯递到他的唇边。他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半晌冷冰冰地开口“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还是关心儿子的白兰芝有些好笑,也有些伤感。她想了想,隐瞒了艾诺要回家的消息“他们搬到了新奥尔良。艾诺的妻子平安生下一个女孩。”
埃里克没有说话,似乎对这条消息无动于衷。白兰芝却看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下一张报纸了。
十几分钟过去,她正要起身去唤女佣进来添热水,就听见他低沉而沙哑地说道“都过去那么久了。”
她一怔,低下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
但是他们还在一起。
感谢命运,让他们携手度过漫长而平静的光阴,不曾猜忌,也不曾分离。
艾诺到家时,已接近三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