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毓坤沉默下来,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方才她娘的话是对的。
过了年她便要十八岁了,恐怕正有场暴风雨要等着她。
这会儿她终于明白,薛太后说的这番话并不是一时之意,而是深思熟虑过后,甚至可能已在心中盘桓了很久。
果然,并没有转弯抹角,薛太后望着她道“没有人,比小凤做这孩子的父亲更合适。”
毓坤心中明白,薛太后是全然为她打算,她也佩服她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刀斩乱麻,理清思路。
但世间有哪有那样简单的事,一个作为棋子而出生的孩子,注定是不幸的。
见她不言,薛太后以为是她存着顾虑,一字一句道“娘既然这样说,便是有了打算。”
“等到开春,你满了十八岁,选秀的事也不能再拖,娘想让你娴姐姐嫁过来,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又妥帖可靠,等你有了孩子,就交给”
话未说完却叫毓坤打断了,见她激烈的神情,薛太后既意外,又不意外。
方才毓坤便有预感,这会听了薛太后的话越发确定,这件事当真是她娘已想好了的。从理智上说,这的确是稳妥的万全之策,但她又如何愿用一个谎言去填另一个谎言,况且还要将一个无辜女子的青春埋葬在这深宫之中。
见薛太后欲言,毓坤道“这话不要再提,娴姐姐值得更好的归宿。”
薛太后道“若你娴姐姐愿意呢。”
听这话的意思,竟是已问过薛静娴了,毓坤一口气滞在胸中,猛然摇头。她深深望着薛太后道“朕不想让朕的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谎言里,不想让他靠欺骗和隐瞒才能活下去。”
薛太后的眼眶红得厉害,心里最柔软那处像是被狠狠撕扯着,她嘴唇颤抖着开口道“是娘的错。”
毓坤松开她的手道“没有谁的错,娘是为了朕和妹妹,朕也懂得。”
见她心意坚决,薛太后不好再言,只是揽着她,沉默良久道“你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娘并不强迫你,只是现下你既同他好,有些话心里话也有对他说,不要因此生了隔阂。”
毓坤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蓝轩,有些讶异薛太后竟瞧出提到蓝轩的时候她的不自然,还隐约猜出了两人是不是有了矛盾。
不管怎么说,薛太后的话无错,她不愿蓝轩就这样生着她的气,想要好好找个机会与他再谈一谈,然而并未等到这个机会,却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泉州城的夜晚,最大的药行同济医馆的已上了门板,重重的击打声却在门外响起,守夜的药童打着呵欠上前开门,却被涌入的衙役惊得缩在门口,直到医馆中坐诊的大夫被带了去,他才发觉医箱竟被落下了,赶忙收拾了收拾,抱着医箱去追那几位兵爷。
半夜里遇上个急诊,在那药童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这么着急,竟派衙役来抢大夫的事他还是第一次见,想必患病的定是个有身份头脸的人。
然而一路追到泉州府衙门,那药童又改变了想法。
看他是抱着药箱来,守门人很快将他带了进去,向着后院的值房去。在那里药童并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达官贵人,而只是有个身上晒脱了皮的年轻船工躺在榻上,肩膀上裹着白纱,烧得面色通红,不知是死是活。
医馆中坐诊的大夫姓万,这已在榻旁坐下,替那年轻的船工诊脉,而他身边这能有个衣饰不凡的青年焦急道“如何”
万大夫放下那船工的手腕,叹了口气道“失血过多,伤口有发了炎症,若是能熬得过今晚,大概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