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受册为太子, 连带外祖家也封了侯, 因薛老太爷, 薛大爷皆不在了, 这爵位就由薛家长房长子,她的大表兄薛怀瑾袭了去。虽是虚封, 没有食邑,但延绵下的恩泽赏赐却是几辈子都受用不完。所以不止在苏州老家,即便是在贵胄云集的京城, 薛府的奢侈铺排, 也是数得上名儿的。
宫人见太子驾临皆惊惶, 毓坤却抬手,将向内通传的人止了。她向来不喜薛府的招摇,又知道两位舅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立在廊上听了会,果然听到正厅中竟隐隐传来哭声。
薛家长房的蔡夫人以帕掩唇,泣道“可怜我瑾哥儿, 让人打成这般摸样, 三天尚下不得床, 堂堂保昌侯府, 竟叫人欺辱到这步田地”
越说越伤心,她哽咽得喘不上气来,薛贵妃叹道“人放出来就好,皮肉之伤,将养两日也就好了。”
蔡氏却如护崽的母虎,腾得起身道“话岂是这样说,如今娘娘是贵妃,位同副后,坤哥儿是太子,正是储君。我们家是什么身份,那人又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应考的举子,竟将瑾哥儿打了,那不开眼的巡城御史还将人拿了,可怜我儿在大狱中过了一夜。好在顺天府尹识趣,弄清身份将人放了,只是若不将那打人者治个重罪,如何消得下这口气”
毓坤心知,若真如蔡氏所说,薛怀瑾无故挨了打,又怎会被巡城御史拿去,只怕是他先动的手。因瞧在她的面上,顺天府尹不得已将人放了,本已是占了便宜,然她这舅娘不知足,还要编排颠倒黑白的说辞,想要将对方治罪。
见毓坤沉着面孔,身边宫人皆不敢喘气。厅中的薛贵妃自然也是明白的,见蔡氏不肯罢休,冷淡道“这样的话嫂嫂莫再提,我虽入天家,却不过是做妾罢了,又有何贵呢,自己生的哥儿,尚不得唤一声娘,又哪有什么光彩可以荫护娘家。”
这一番话堵得蔡氏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道“怎可这么说话,皇上对娘娘可是”
薛贵妃打断道“瑾哥儿既从狱里放出来了,就在家好生养着,过几日改了纨绔习气,再捐个官儿与他做。对方想必亦有伤,需好好赔偿,若是让人告到都察院去,只怕我也护不住。还有便是,今日我既将这事了断,便不许再去烦扰太子。”
见她是铁了心不护短,蔡氏委屈极了,却不能不应。一旁二房的郑夫人有些坐不住,试探道“这样一来,怕是要一笔花销呐。”
因长房袭爵,郑氏心中未免不平。蔡氏守寡,有些事不好出面,她便在薛府掌家,一想到明明是长房惹了事,银子倒要打官中出,颇有些不满,却不便表现,只柔柔道“这些年替娘娘看园子,也贴了不少钱进去,只怕公账上有些吃紧。”
未想到话音刚落,便听人笑言“倒叫舅娘为难了,那么明日将园子收回来,这项开支也可省下了。”
蔡、郑两位夫人循声而望,见宫人推开隔扇,竟是太子飒然走了进来,不由惊惶,起身便拜,尤其是郑氏,更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前些年薛府得谕旨敕造小沧澜,每年得宫中一万两白银用于园林维护,是绰绰有余的。毓坤心知这钱到了薛府账上,能有二分真的用在园子上就不错了,却未想到郑氏竟还借这由头,哭起穷来。
果然,她这话一抛出,郑氏便跪下了,慌忙忙道“为难也是应该的,能为娘娘分些忧,可不正是我们的福分。”
见毓坤不为所动,似是真要将园子收回来,郑氏红了眼眶道“哥儿可还记得小时候养得那缸金鱼,舅娘都替你好生喂着,什么时候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