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毓坤发了怒,她依旧没有妥协,执拗地望着她道“请陛下应允。”
毓坤在她榻旁坐下道“实话与你说了罢,陆循罪行累累,朕绝不姑息, 你若嫁到陆家, 只怕也受牵连。”
宁熙郑重望着她道“男人家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陆时倾救过我,我也想救他。”
毓坤冷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
这话说得重了些, 宁熙垂眸道“我知道我所有一切,不过仰仗皇帝哥哥的宠爱, 但我还想最后再求皇帝哥哥一次。”
毓坤道“你究竟明不明白, 如今的陆家是个火坑, 朕如何能看你跳下去。”
宁熙打断她道“便是刀山火海,我心甘情愿。”
毓坤哑口无言,拂袖起身, 望着宁熙道“朕不会将你嫁给陆时倾, 你也救不了他。”
见她是铁了心,宁熙心中难过, 越发相信陆循所言。
毓坤也不与她多言, 向跪倒一片的宫人道“给朕看着公主, 她一日不食,你们也不许食。”
说罢又命崔怀恩即刻启程,去南京接薛太后还宫。
“若你想要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可如此。”
得她如此严厉训斥,宁熙眼眶发红,不明白为何原本爱她的皇帝哥哥,心如磐石无可回转。
虽然做了种种安排,但走出永寿宫的时候,毓坤感到累得厉害。
一时间她甚至感到茫然,身边的所有人都与她背道而驰,不知道一直以来的坚持究竟有何意义。
眼前忽然浮起一个人来,若是蓝轩在,又会如何做。
一直以来,那些个难事,在他面前,皆不算难。
然而如今他并不在,她孤立无援,且她答应过他,要为他的后援,她不能食言,她必须坚强。
很快将这点儿思绪甩了出去,毓坤强撑着回了乾清宫。两日之后,张远被禁军押解回京,打入锦衣卫诏狱,蓟州的军权收了回来,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洗开始了。张家在朝经营多年,朋党纠结,牵连获罪者过百,罢官者有之,处斩者有之。
那日之后,陆循上书致仕,毓坤在心中冷笑,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乖乖从内阁离开,她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虽这么想,毓坤面上并不显露,只是准奏,许他回家。
既然他将权力交出来了,她也不着急抄他的家,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张家垮台,陆循辞官,毓坤大权在握。这样的雷霆手腕令朝堂中人皆惶惶,毓坤借着这股风,将北伐提上日程,原本有异言的朝臣皆噤若寒蝉。
她铺了这么久的路,牺牲那么多的人,便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腾出手来,大展宏图,别的事都可以先放下。毓坤将自己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弦,不眠不休,一心扑在北伐上。战略她是不用操心的,一切有蓝轩安排。但国库不盈的难题是摆在眼前的,毓坤熬了几个通宵,与内阁和户部想尽办法,方从河南与山东筹到粮草,待送到宣府,蓝轩便要北上。
但这勉强筹到的粮草,是关中十年积蓄,若来年遇到洪涝旱灾,已被抽空的官府无粮可济,怕是要流民千里,饿殍遍地。
北伐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后果不堪设想。但若不北伐,只怕积弱的局面永远没机会改变。
前狼后虎,那个选择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令社稷危在旦夕。承受着自即位以来从未有过压力,毓坤清减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也就在河南与山东的粮草开运,她终于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时,冯贞低声禀道“陆英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