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言,杜诗若道“也是,那时殿下年岁尚小,自然是不清楚的。”
毓坤瞧着她道“你那时也不大,倒说得像亲历一般。”
杜诗若道“那是因为,当年被烧杀劫掠最惨烈的渔村,便是我父亲从小长大地方。”
毓坤微微蹙眉,只听她道“也许殿下并不曾见过,整个村子都燃着熊熊大火,半截身子烧焦的人在灰土中哀嚎,婴儿被长刀挑穿,又摔在地上,被砍掉的头颅堆起来砌墙是什么样子。”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时我尚年幼,听从老家逃难人讲述这一切,只觉佛语所言,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从方才开始便不曾开口的蓝轩忽然道“你说的,是闽南的霞浦。”
杜诗若惊讶地望着他道“大人也知道”
然她一问出口,蓝轩却不说话了。
毓坤沉声道“那之后呢,你想说,你父亲贪了钱财,是为了帮那些逃难的人”
“然贪的便是贪的,不管用在哪儿,都是错的。”
杜诗若默然良久道“殿下说的无错,这事确实是我父亲错了,所以落到如今下场,我甘罚认命,然他罪不当死,作为女儿,我还要为他伸冤。”
毓坤道“你既要伸冤,总要说出他到底是受了何人的钱财,又究竟为那人做了什么事才好。”
杜诗若却沉默了,许久后苍白着面孔道“我不知道,父亲从来不对我说。”
毓坤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在心中思忖,她究竟是托词,还是真的不知道。
说完这话,杜诗若伏地叩首道“我所知一切,尽告知于殿下,听凭殿下处置。”
毓坤沉沉望着杜诗若,见她不说话,杜诗若抬起眸子道“若殿下不愿赐死我,便将我送还教坊司。”
毓坤道“你”
再将她送还那样污秽的地方,她心中有些不忍,却听蓝轩道“带下去罢。”
这话是说与冯贞的。
冯贞为难地瞧着毓坤,毓坤又望了眼蓝轩,见他表情淡淡,最终点了点头。之后便有内侍上前,将杜诗若带了下去。
待书房中只余两人,毓坤望着蓝轩,沉声道“她一定还知道什么,但是不愿说。”
瞧了她会,蓝轩忽然笑道“倒还不傻。”
毓坤有些讶异“你不生气我的气”
蓝轩叹道“生气有什么法子。”
听了这话,毓坤微微扬唇,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欺骗非君子所为。”
蓝轩淡淡道“所谓君子之道,也只在能生存下去的时候才有意义。”
毓坤神情认真地望着他,蓝轩又叹道“也正因为这样,还能坚持,便难能可贵。”
“从这点上讲,臣倒是钦佩殿下。”
毓坤眸色深深道“你当真这样想,不是说来哄我”
蓝轩正色道“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为君者需如殿下这样,无论自身处顺境逆境,都不失本心。”
“即便今日杜诗若不开口,日后也有许多法子叫她开口,不过时间早晚。而若殿下失了本心,便如行船失舵,恐非社稷之福。”
“修身,齐家,治国,方平天下。”
“若殿下想要先做个君子,那便去做。”
毓坤望了他许久,方开口道“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虽然没人敢在面上说,但我知道,他们都觉得,储君仁懦,难堪大任。”
蓝轩微笑“何必在意那些人。”
听了他的话,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