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样的话,沈淑昭早已做好了准备,于是说道“回禀太后,民女方才只想到了一句话,朝中无风不起浪。”
太后微微一笑“你说。”
“如果民女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益州刺史在朝中倚靠的人正是萧丞相。”沈淑昭低沉道,“民女曾听您对陈国公说过,皇上要在近日举办御前廷议,益州刺史既然贪墨成风,必不可能规矩循事,所以民女斗胆猜测这笔赈灾的银子是他们为了弥补亏空而报。”
太后意味深长道“你觉得这次掰倒萧党的把握有几成”
沈淑昭立马回道“萧党的人作威作福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早就知道益州官员鲸吞税银的事,但他之所以没有说,只是因为玉玺还在太后娘娘您这里,所以在拿回来前,民女不情认为皇上还会纵容萧丞相”
“你说哀家要怎么做”
“民女认为皇上与太后娘娘的隔阂都是因为玉玺,虽然皇上登基时身子不好,但如今已经能亲自临朝,太后您若是能早日归还玉玺,萧党也就没有了留存的意义。”
听完太后若有所思,待得片刻,她突然问道“淑昭,你爹更喜欢你娘还是夫人”
沈淑昭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低声道“是夫人。”
太后笑了笑“男人都是重利重色的,色可以衰弛,但利不会。”
沈淑昭没说话,帘子背后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来,握紧了她。
“如果你爹想要重新待你娘好,你会相信他吗”
沈淑昭想了想,才说道“不会,因为这不像真的。”
“连你都不会,更别提哀家的儿子还是皇帝了。”太后笑着无奈道。
沈淑昭说道“太后娘娘,也许皇上看重的不是萧丞相是个很好利用的小人,而是因为您不想看见四大姓的其他人出现在朝堂”
这样说罢,太后彻底不言,过了半晌,墙角的香逐渐凉下去,她才带上那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淑昭,你看得很通透,之前为什么不说话”
沈淑昭的眼色微有闪躲。
太后也没有让她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床案上的药碗,摇着银勺说道“你早就猜到了,这次是哀家让人去弹劾的,你这般聪明,怎会不想到更多所以你不敢说出来,才会借着茶叶向长姐暗示,如此一来她提到了茶政,你提到了税银,这样分开来,你就不显得过分了,是不是”
沈淑昭一听,当即跪下来大声道“太后高瞻远瞩,在朝中与萧陈两党周旋,民女身为后人只是在承蒙福荫,对太后有敬有畏亦是人之常情”
太后摇着银勺迟迟不言,唇角始终不变的是一抹无法看透的笑,许久以后,她才悠悠说道“淑昭,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哀家一早就告诫你们,莫要揣度人心。你们总是猜测哀家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久而久之,哀家怎会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这声慢而扬长,像一把轻盈却极端锋利的匕首,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在胸口划开了血口子。
沈淑昭伏低着头,青丝流水一般散落在脸旁,然而脸庞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是冰冷的坚毅。
帘里的太后饮了几口药后,才将碗放到床案上“哀家方才用膳时,见你长姐与三妹有言有笑,而你却愈发心事重重,就知道你有事在瞒着哀家。今年皇上要举行御前廷议,朝中所有账目皆要一一核对,萧家有如此反常的举动,自然是因为这件事,然而若是今年没有玉玺的事,年末那些亏空的折子还在哀家手里呢皇上如此胸有成竹地彻查此事,究竟只是在杀鸡儆猴,还是因为有了助力种种猜测令你越想越怕,所以你就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