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里充满着冷静,就像对一切充满了把握,于是太后就道“你且说来。”
“民女不敢议论朝廷的事,所以若太后一定下令,还请太后能先恕罪。”
“允。”
“是,那民女就失礼言议朝廷事了,其实民女方才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日有妃子前来请安,您告诉她们益州的百姓看着自己的田地被毁,再看向那些送往京城的贡茶时,心中难免会生出怨恨民女当时就在想,若是地方福政,百姓岂会因一处茶田就不满天子如今来看,原来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益州刺史有私吞百姓田地之嫌,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自然早已无视王法,益州银库虽不足以使六县人人饱腹,但绝不可能空饿二十余天,现在就算解除了饥饿的危机,也并没有让事情得到好转。因为第一,益州茶庄是皇宫最大的贡茶之一,益州刺史能操控侵占田地,就一定会与当地商贾勾结,他们的茶地不一定来源清白,如果京城这边要怪罪下来,那群商人就会想尽办法平息民怒;第二,益州刺史奏请再次开仓这件事,做派上颇有几分肆无忌惮,就像是有靠山傍身一样,所以民女斗胆认为,这次洪涝少粮的事情绝不只是天灾。”
此话说罢,屋中久久的一片安静。太后微微露出赞许的眼色,史官面上有几分不可置信,小宦官握着手里的笔宛若定格在原地,他们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只听了三言两语的年轻小姐口中说出的
一旁的沈淑昭无声举起茶盏,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现在人人的目光都在一个人身上。
坐在上面的太后慢慢说出一句话“庄昭,你见微知著。”
史官看了看眼前这位国公的女儿,说道“嗯,益州的茶政确实有不合理之处,前年上供十五万担茶,今年却只交了十万担,此事方才虽半字未提,但皇上已经知晓。”
虽然没有一个盛赞的字眼,但却是最大的褒奖,长姐听后一直垂着眸子,三妹投来羡慕的眼光单单这一件事,就可比沈淑昭入宫第一天的巧舌如簧要出风头多了
太后随之对史官说道“传令下去,两州运粮即日赶往益州,在抵达前不可一日缺粮。”
“微臣谨遵懿旨。”
太后又用指甲点了点床案,对面那个拿笔的小宦官立即心领神会,马上提起笔来不再发愣。“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调集邻州的赈粮,若是人心不稳,莫说益州刺史,朝堂之上又有谁不是罪臣此事就交给皇上派人去查,退下吧。”
史官与小宦官一同起身出去。
待这里清静后,宫人就奉命把早膳端进来,太后因为染了风寒,所以只吃了几口就放着不动了,看着三个小姐用好膳后,太后就屏退了其他人,只说“淑姑娘留下。”
顿时长姐和三妹脸上都写满了吃惊,这是怎么了明明太后刚才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沈淑昭,怎么现在就要只留她了
这二人郁闷地离开了寝殿,走前还忿忿不平地看了沈淑昭一眼,这里现在就只剩下她还坐在远处。
待人都出去,太后就让人搬矮凳子来,同时指了指“你坐过来。”那个位置正是在床的旁边。
走过去后,沈淑昭就听见她关切问道“方才的早膳可合胃口”不痛不痒地回答一番,太后也点了点头“哀家只是见你筷子放得早。”
沈淑昭在心底轻轻一笑,这份体贴来得实在不合常理,方才太后因为咳嗽所以停止了用膳,那时候所有人看见了,都在不久后跟着放下筷子,太后肯定知道自己对三位侄女的影响,只是刚才谁都不问,为何现在偏来问她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