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玄天楼由明圣和法圣共同执掌。
目前老一辈的法明双圣已经退位,新任的法圣少仪君与明圣云栖君都是少年成名,属于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人物。
自从十八年前云栖君尸骨无存之后,玄天楼上下不肯承认他的死讯,因而明圣之位便一直空悬。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等到离人归来。
玄天楼建于斜玉山之上。明圣的居所本来名叫“始共春风”,花草盈盈,四季煦暖鲜妍,可惜如今已是冬雪不化,再也难见胜景。
展榆领着一队玄天楼的弟子在夜风中巡逻。
外头的气候还是孟春时节,天气和暖,这里却是冷嗖嗖的北风夹杂着飞雪,直往口鼻中灌。
稍一张嘴,喉咙里简直就像是有刀子在割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但即便如此,没有一个人想到用灵力去抵御风寒,自从明圣去后,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展榆的靴子将地上的积雪猜的“咯吱吱”直响,转头看见旁边的回廊下面点着一排纱灯。
此刻灯在风中摇曳,灯光便如水波轻漾。
他心头猛然一酸。
展榆与法圣和明圣是嫡亲的同门师兄弟,作为执令使,总掌玄天楼下派的二十八分舵,地位极高。
若非因为这里是“始共春风”,原本也不可能由他亲自来巡逻。
展榆和两名师兄相处的时间最多。其中法圣燕沉的性情要稳重些,年岁又长,展榆生性不羁,也跟潇洒舒朗的叶怀遥更加亲近。
自打叶怀遥出事之后,他也比过去沉郁了很多,两颊瘦削下去,倒显出了几分刚毅分明的轮廓。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有人低声道“展师兄,我怎么看着叶师兄的书房里有光”
展榆闻言一转头,竟真的看见不远处的一扇窗户后面,似有几许浮光,若隐若现。
心音一颤,如被轻轻扣响。
他知道自己是要去捉某个无礼闯入的不速之客,内心却怀着某种莫名的渴求,脚步匆匆,循声而去。
一个修长的剪影被烛火抛在窗纸上,展榆一把将门推开,那负手立在窗前之人也转过头来。
他凤眼,剑眉,鼻梁挺直,下巴略尖,生就了一张轮廓鲜明的面孔,英气逼人,气质中更是有种不容忽视的华贵。
当看清了对方样貌,展榆的眉梢微微一挑,握着剑柄的手突然收紧,又颓然放开。
他示意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弟子们出去,轻声道“燕师兄。”
展榆心情犹未平静下来,听出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于是顿了顿,才又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这深夜站在叶怀遥书房之中的不是外人,正乃玄天楼法圣,燕沉。
燕沉神情淡淡的,语气中却透出一种近乎茫然的怅惘“方才入定时,做了个噩梦,又梦见阿遥还在的时候了,就过来看看。”
他们修道之人原本是可以不用入眠的,燕沉是入定修炼的时候做梦,说白了就是分神,这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
如此低级的错误本来不该发生在堂堂法圣的身上。
展榆嘴唇微张,想劝,但听了燕沉那句“阿遥”,心头又是大恸,一阵伤感涌上来,嗓子好像噎住了,竟也没说出来话。
两人静静站了片刻,展榆强笑道“原先他在的时候,总嫌他闹腾,现在一没了叶师兄每天说上几句话,还真不习惯。”
十八年了,都没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