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静时, 李棣离开了魏王府。
六皇子闭目静坐, 忽然有个小厮敲了敲门,“进。”
小厮低声道“奴才刚才去了一趟许家, 许大公子, 情况不妙。”
“如何不妙”
小厮欲言又止。
“快说”六皇子怒道。
“许大公子的命根子也被砸了”小厮紧着鼻子道, “日后,怕是难有子嗣了。”
“岂有此理”六皇子腾地一下起了身子, “备车, 我要入宫。”
安华殿中青烟袅袅,许后坐在桃漆木的四方椅上, 一边揉太阳穴, 一边道“来了”
六皇子道“母后,许威的事怎么样了父皇如何说”
“能怎么样”许皇后缓缓睁开眼“你舅舅昨日去见了陛下, 陛下却将这案子交给了刑部, 瞧着吧,这事到最后, 只能是送个替死鬼来。”
六皇子怒道“许威膝下无子,日后也不必想了此事若是没个说法,许家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
“那你可知许威遭袭之前去见了谁”
“儿子听闻,是沈家三姑娘。”
许皇后眉梢一立, “你听得不全,他不止见到了沈三,还见到了长公主。”
六皇子愕然。
通过靖安长公主再去想陆宴的态度,六皇子不禁疑惑道“母亲的意思是此事并非长平侯, 而是陆家所为可没道理啊,儿子在京安插了这么多眼线,从没听过沈家和陆家有甚交情即便中间有个随钰,可姑姑不该出面啊。”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往坏了想,此事若真是陆家做的,你舅舅那儿就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了,算了,这事等威儿醒了再说吧。”许皇后揉了揉左肩,道“东宫那边近来不安分,明日的事,你可跟李棣交代清楚了”
“母后放心,明日早朝,他便会自请去豫东。”六皇子咬牙道“丢了一个刑部,这工部绝不可能再丢了。”
六皇子咳嗽了两声。
许皇后道“行了,你刚从洛阳回来不久,早些回去歇了吧。”
水患愈演愈烈,圣人要选一人担任河防使一职。许家这边召集幕僚挑灯长谈,太子那边也没闲着,显然,都在为明日早朝做准备。
今夜长安的夜色如海上明月初升,拖拽着波涛万顷。
西市的喧闹,随着暮鼓的镗镗之声,戛然而止。
陆宴弯腰进了马车,杨宗正准备问要不要去小夫人那儿,只听陆宴道“去周府。”
今夜的陆大人,在未来老丈人和未来夫人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未来老丈人。
元庆十七年,七月二十八日,卯时一刻。
皎洁明星高,苍茫远天曙。槐雾暗不开,城鸦鸣稍去。
夕雾未收,宫墙垂柳。从五品以上官员步行于宣政殿外,站成两排,成元帝身着常服从寝殿里走来,內侍高呼一声起朝。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若御炉香。左右史官夹香案分立殿下,百官开始奏事。
洪御史手执快报开始宣读灾情近况,每念一句,官员的心就跟着揪一下,暗道一声毁了。
这次黄河发生的大决口,不止让豫东、冀南遭了难,现如今连鲁西北都有大片的土地被淹没,再这么下去,别说国家财政扛不住了,便是明年的收成也不用指望了。
洪御史阖上了折子。
不及半晌,中书令及左仆射文樟便带头指责工部的不作为。
左相许柏林携同僚反唇相讥,大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