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又道“阿娘见过她,也曾赞过她一句灵透。若不是家道中落,门庭凋敝,她也不会委身于我。儿子的性子您知道,若非我自己愿意,谁也算计不了我。 ”
这话一出,长公主不由得后腿了一步。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情,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是清楚,不说薄情寡义,但也生了一副铁石心肠,能让他护到这个份上
只怕是真动了心。
长公主倒吸一口气,颤声道“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如今大晋局势,你看不出吗”
陆宴哂笑,他为官数年,如何看不出来
有些事看着好似迷雾重重,但若想知其真相,只要看谁得利最大便是。那葛天师有本事不假,毕竟他所料之事,皆一一发生。
然而真正值得人深思的是凭什么葛天师一入京,得利都是许家人
到了如今,葛天师与许皇后的关系,很多人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至于众人为何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肯陪着许皇后演戏,原因只有一个,宫里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大皇子病逝,三皇子犯下重罪,七皇子得了天花,九皇子才五岁
若无造反的心思,除了当今太子,大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当储君的皇子。
“阿娘”陆宴道“儿子清楚。”
他在做甚,他再是清楚不过。
可他能怎么办
若他真娶了许七娘,只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再直视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他如何能开口说出那句,沈甄,我要娶妻了
半晌过去,长公主道“你可还知你的身份镇国公府的世子,背后是整个陆家,二房三房的前程皆攥在你手上,你走错了,他们怎么办”
陆宴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儿子会想办法让圣人亲自收回成命,绝不会连累陆家。”
长公主眼眶通红,哽咽道“这几个月来,我几乎每日都要去长青观求见圣人,可长青观门前有重兵把守,我根本进不去,圣人连我都不见,你如何能见”
“年底,万邦来朝,圣人必会出观。”陆宴又道“儿子知道,阿娘也不喜受许后摆布。”
靖安长公主“嗬”了一声,随后道“你已经算计好了是吗连我都算计好了是吗好,既然这样,那我问你,若是你之所愿,成不了呢”
“若真如此,儿子认了”
若他用尽手段,仍是无法娶她过门,那么就当是,他陆宴,欠了她的。
长公主凝视自己唯一的儿子,过了良久,才道“我生了头疾,你明日给我找个大夫。”
“儿子谢过阿娘。”陆宴道。
长公主手指着大门,怒斥他“出去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翌日一早,陆宴上值。
孙旭看见他,抬手作礼,“陆大人,恭喜了。”
陆宴神色晦暗,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杨宗低声道“主子,圣人赐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满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姑娘那边属下该如何说”眼下,便是杨宗都无法将夫人二字唤出口了。
陆宴抬头,生平头一次,生了愧,噬心的愧。
他虽然待她算不得好,可也不曾骗过她。
他喉结微动,哑着嗓子道“瞒着,不许叫她知晓。”
“大人,大人”
“大人,您醒醒啊”
沈甄的声音由远渐近,陆宴突然生了一股令人想吐的天旋地转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