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玦感到心力交瘁,心里难受,拍拍她的肩“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好的呀,”楚娘收拾花生和蜜饯“对了,我还得多说一句,从明日起,我会告诉妈妈不做你生意了,你请找别的姑娘吧。”
“为何我给的钱少了”
“不少,梁公子出手很大方,”楚娘笑着“只是啊,我轻狂惯了,做不得学生,即便对着你这张俊俏的脸蛋,每日听道理,那也受不住。你是大善人,不会跟奴家计较的,对吗”
梁玦淡淡望着她,眼底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你去吧。”
“诶。”
于是这里又剩下他一人,外头隐隐传来堂倌的叫喊,在唤“莺姐有客了”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由远至近,隔壁房门打开,姑娘低声笑说着什么,迎了进去。
窗外嘎吱嘎吱,小船摇过。
梁玦在这昏沉里不知躺了多久,门外忽然出现两三个人影,模模糊糊,略停顿片刻,悄声进来了。
他坐起身,细看了几眼,面色变得僵硬。
“宏大人让我接你回去。”宋敏打量屋内摆设,脸上淡淡笑着,问“你吃酒了吗,要不要人搀扶”
梁玦一动不动地盯住她“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宋敏走到窗前,半开窗扇,望着河岸灯火,喃喃说“时辰还早,我陪你待会儿。”
梁玦冷笑“此情此景,你瞧着很眼熟吧”
“扬州二十四桥比这里大多了。”宋敏笑道“岸边全是茶馆酒肆,每入夜,上百盏纱灯亮起,姑娘们沐浴熏香,出巷子,盘桓在茶肆之间站关。灯火照着,脸上画着浓妆,有的掀开竹帘,露出一截脚丫子,有的唱小词,引人注目,游客来来往往,有看中的,立刻拉着手往深巷里去。那些没被相中的,等到夜深,茶馆打烊,独自摸黑返回,少不得要被老鸨打骂一顿。”1
梁玦听得心里发闷“你也上街拉过客”
宋敏摇头低笑“没有,我还算红牌,不必出门站关。若当时再做几年,人老珠黄了,应该也是那般下场。”
梁玦没来由的重复“红牌。”
“是呀。”宋敏坐到他身旁,气定神闲地摆弄茶碗“我幼时被牙婆买去,跟十几个女孩住在一起,每日习学书画琴棋,学梳妆,学仪态,也不许吃饱,养孱弱之姿,长大供富商挑选。识字后我便不大喜欢诗文,偏爱看律法公案,为这个没少挨揍。后来那些买家见我满腹经纶,都不敢要,于是最终沦落到了烟袅楼。”
梁玦垂着头,僵硬地盯着茶盘。
宋敏说“那年我十六岁,初夜卖给一位盐商,据说是个季常癖,家里原有个河东狮,被管教数十年,老婆一死,他便夜夜宿妓嫖娼,犹如大赦一般。许是从前被压制久了,生出一股怪癖,相处时非打即骂,口中污秽难当,我疼得不停哭喊,妈妈听见了,在外头拍门,叫他快些停手,说我们这儿不许虐待姑娘,再如此便要报官去,那人听罢,另拿了一张银票,妈妈赔笑,又劝两句便走了。”
“烟袅楼七年,每夜春宵,男人们伏在我身上喘气,不管老的少的,影子晃在墙上,犹如牲口那般,很多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牲口,卖身卖笑,活得不成人样。”
“有时来了葵水,或是生病,不能接客,夜里睡着,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交欢的声音,不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