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尤其得当心,这四周都是秸秆,一点就着,容易走水,底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稻草最好扫干净”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火钳子把灶前堆积的引火物夹走,没想到一钳子下去竟然夹到一个精致的物件。
许娘子捡来细看, 却是一把描金彩绘的木梳, 并蒂莲花样, 边角还刻了一个字。
她虽不识字,但想来此物定是县丞大人的东西,恐怕被哪个丫鬟顺走, 偷藏于此处。
许娘子心下恼怒, 立马拿到正院去,见宋先生在, 便赶紧说与她听。
“若是大人之物, 定要细细地盘问底下人,莫要纵容这等偷窃之风。”
宋敏眉尖微蹙, 冷淡道“不过是把梳子, 也许谁不要了, 扔在柴火堆里, 你烧了便是。”
“那怎么行”许娘子道“梳子虽小,但若真有贼,下回定要顺走更贵重的东西,如此岂非养虎为患”
宋敏无法,面无表情道“好吧,你搁在这儿,我自会处理。”
许娘子这才放心地去了。
梳子静躺在石桌边,诗集翻过一页,正是元好问骤雨打新荷,上阙写夏日庭园美景,下阙起始一句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宋敏莫名烦闷,合上书,抬眸只见庭中海棠二度开花,藤萝结果,阴阴夏木啭黄鹂,大好的时光,可她心里只觉得荒凉,遍体发冷。
阿照又同意儿吵架,红着眼圈儿从屋里跑出来,失望透顶的样子,这次意儿倒跟在后头哄“你听我说嘛,好妹妹,听我跟你解释”
阿照跑回自己屋,死死把门栓住,不再理她。
意儿道“你把门锁了,一会儿先生歇中觉怎么办”
宋敏脸上浮现平日惯有的温雅浅笑,说“她这样动气,我可不敢进去。”
意儿微叹,折身走过来,口中碎念“这个死孩子,总不听劝。”
宋敏顺手将梳子揣入袖中,若无其事,轻声问“你与宏知县今后如何,可有做长远计”
意儿自顾斟茶,悠然笑道“我向来不问长远,只看今朝高兴。”
宋敏眉眼温柔,摇头笑了笑“果然是年轻人,独有一番孤勇。”
意儿沉默下来,嘴唇微动,想开口问些什么,然记起姑妈曾嘱咐切莫打听宋敏私事,遂生生忍住,按下不提。
这一整日意儿没想过找宏煜,他的扇子和玉佩又落在她这儿,也没让人来取。
次日早起画卯,出了三堂,远远看见他的背影,身边跟着梁珏和几个小厮,乌纱帽夹在胳膊与侧腰间,着青袍常服,绣鸂鶒,束玉带,高高的个头,英挺肃然,转头与梁珏说话,侧脸亦是清俊。
意儿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他,心跳略沉了沉。
时近八月,下忙将近,各州县衙门进入秋税征收期,众所周知,刑名钱谷乃衙门最要紧的两大事项,钱谷更是国脉之源,对官员来说,钱粮征收关系考成处分,影响升迁,所以征税一向是重中之重。
早上宏煜坐堂,向他们谈及此事,宣布本县将试行朝廷新令,依据赋役全书,用滚单取代三联票,进行征税。
本朝世宗皇帝登基后废除了前朝延续下来的人头税,将丁银平摊入田赋征收,减轻农民负担,也处理了赋役混乱的现象。在征收方法上,推行自封投柜,由原先吏胥下乡征税改为衙门发布布告,乡间里甲崔征,纳税户持串票亲赴衙门投纳,以此防止征收过程中吏胥强索之弊。
而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