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柔瑾背上已经爬上了一层冰冷黏湿的汗水,她只觉这少宗主说话又毒又辣,自己根本辩证不过,可难不成真要当着这么多人,叫他们知道小义出发的前一天,自己对小义说的那些话
她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心里对乔缘嫉恨不已。
明明不惜失明救下骆奕争的是自己,可骆奕争却从不多看她一眼,即便把她们一家带上山来,也只是为了报恩,除了差人送来伤药之外,来探望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待他们温和,可却客套疏离。
那天她利用小义病重发烧一事,半夜求剑舟峰的弟子把骆奕争从青朝峰求了过来。
骆奕争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给小义灌注灵力,确定他伤势无虞之后,转身便要离开,前后停留时间不到三分之一炷香。
吕柔瑾上山数月,难得见他一回,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缝制了数月的长靴给他。
她心中柔情满怀,仿佛有几百只小兔乱撞,但她永远忘不了那晚骆奕争的眼神。
骆奕争冷冷清清地扫了她手中长靴一眼,倒犯不上拒绝抑或厌恶,只是有几分莫名奇妙,像是在漫长岁月中瞧见某只生命短暂的蝼蚁做了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一般。
他极好的容色也称不上有多柔和,接着,便连多余的停顿也没有,脚步未停,手也未抬,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了。
似是急着回某个地方,一瞬便化作一道剑影。
吕柔瑾追着跑出去,立在走廊上,登时被一盆冷水劈头浇下来。
她那双耗费数月心血,针脚细密精致的长靴,甚至连换取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而又过了数日,再度见到骆奕争时,他从山下完成任务回来,足下踏血。
他却顾不上伤势,回到剑舟峰的第一件事便是脱下长靴和外袍,清洗干净,晾在屋顶之上。
那双长靴针脚粗糙,起了毛边,若不是骆奕争穿着,若是其他人穿着,简直就像路边的乞丐,不及吕柔瑾的女工的万分之一。
但吕柔瑾知道,那是乔缘给他做的唯一一双长靴。
如此种种,怎能不让吕柔瑾心中恨意与妒意疯涨
于是她让吕子义缠着乔缘,哭着闹着要同乔缘带的那些弟子一块儿去飞狼冥。
临行前一晚,她叮嘱过小义,若是在飞狼冥能受伤而归,自己和他就可以长久留在这天机宗啦,他说不定还可以像其他弟子一样得到修行的机会。
既然一脚踏入了天机宗,这是多少凡人得不来的机缘,又怎甘心空手而归修仙之人寿命长达几百年,而凡人却要生老病死,便连小义也不情愿再回去过以前的清贫日子。
她确定小义会听她的话,不仅是因为小义从小到大都非常听从她,更因为,小义虽然看起来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还有些疯疯傻傻,但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一个孩子,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糖,必定得付出点代价,而这代价只是一时的,骆奕争还背负着救命之恩,不会让他真的有事。
这桩事,她确定万无一失,谁会去质疑一个瞧起来天真无邪的孩童呢。乔缘越是辩驳,天机宗的弟子们便越不相信她。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虽然借着飞狼冥受伤,又在天机宗多呆了一段时日,可乔缘居然以进为退,还是逼得骆奕争要送他们下山
更没想到的是,天机宗这位少宗主的突然回来,以及突然提出要重新调查当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