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年轻人走回了永丰二街洗衣粉厂宿舍小区。
黑暗中,他轻车熟路地走向一栋两层高的违章自建楼,停在一扇挂着u型锁的木门前。
接着他整个人的身体像是虚化了一般、变成诡异的半透明状,提着已经凉了的烤串,“穿”进从外面锁住的木门,进入室内。
约莫十来个平方的屋内,摆着一张桌子、一张老式木架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塞满了杂物的大立柜。
木架床脏兮兮的床单上,睡着个盖着看不出本色的春秋被的、就连入睡时都嘴歪眼斜的脑瘫患者。
年轻人将冷掉的烤串放在桌上,走到木架床床沿,坐下,抬脚上床。
他虚化的身体在躺下的瞬间,与那名脑瘫患者重叠在了一起
六月二十日,清晨七点。
脑瘫患者醒来,用不能握成拳、关节处也相当僵硬的手臂支撑着起身。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已经冷掉的烤串,这名脑瘫儿兴奋地“啊啊”了两声,挣扎着爬起来、颤巍巍地下床,扒着桌子勉强站好,低下头,用无法灵活抓握的双手费力地将烤串从塑料袋中掏出来,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一把烤串其实没有多少肉,但是很香,就算彻底冷掉了,也是脑瘫儿正常情况下绝对享受不到的美味。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烤串上的肉尽可能吃掉,这名眼神浑浊、连自己的面部表情都不能很好控制住的脑瘫儿,小心翼翼地将竹签、塑料袋收拢,又颤巍巍地趴跪到冰凉脏脏的水泥地面上,将收拢的竹签和塑料袋藏到床下
中午十一点。
脑瘫儿生物学上的父亲、将脑瘫遗传给他的男人打着哈欠从另一间屋里出来,拖着因脑瘫导致发育不全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挂在木门上的u型锁,进入昏暗的、连电灯都没拉的屋内。
“开工了。”
脑瘫儿穿上油腻腻的“工作服”,抱着乞讨用的搪瓷缸,坐上装着四个小轮子的木板拖车,被他腿部残疾的父亲拉着离开家。
宿舍小区内,出门遛弯回来的老头老太太远远看见这对父子,无不皱着眉远远地绕开
曾经让一般市民羡慕的洗衣粉厂职工宿舍,如今早已沦落为跟三街那边待拆迁的棚户区差不多的“贫民窟”,还住在这儿没搬走的,除了少数恋旧舍不得搬的老人,大部分人家经济上都并不宽裕很多早起遛弯的老头老太太,回来时都会顺手捡点纸箱饮料瓶之类的可回收垃圾,攒一攒拿去收废品的地方卖掉也是几顿的菜钱。
但再怎么经济困窘,大部分居民还是不齿于这种把有病的亲儿子拉出去当街乞讨的行为的,这对父子离开面积不算大的宿舍小区后,两个绕开他们走的老太太便一脸糟心地碰头私语“王老二还是这个烂德行,婆娘不在了就把亲儿子拉出去要饭。要是晓得挣命生的儿子给王老二这样糟蹋,婆娘怕是在地下都睡不安生。”
“可不是呢,还烂赌,儿子讨口要饭讨来的钱,还不够他在赌桌上摸两把牌。”
“真是造孽”
六月二十日,中午一点。
由阳市市公安局、北城分局、东城分局、湖秀区派出所等刑侦队抽调人员组成的专案组,得到指挥中心消息后立即匆匆赶往永丰区国福街。
数辆警车停在国福街121号商住楼楼下,引来不少路人围观,但想进去看热闹是不可能的,连楼内那些还在坚持经营的商家都被警方要求暂时关门撤离了,外面的人更加进不去。
“怎么就不让开门了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