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就住在聚贤居最好的一处院子里,当然,守卫比客舍外面还严。我看到几个仆婢拿着食盒要送进去,还未到院门就被拦了下来。有人走出来,将每人手上的食盒都查验一遍,然后自行拿了进去。而后,我还看到杨申满面讨好之色,想入内求见,但卫士没有理会,他一脸无趣,讪讪地走了。
这场面着实让我感到舒服,我觉得既然来了,不若干正事前先进去打探打探。沈钦毕竟算得半个故人,去看看他长得如何模样也好。
我打定了主意,转身寻了一处僻静的空客舍,趁着四下无人闪身进去。
出来之前,我照例在里面穿了一层便于行走的玄衣。脱下外面的衣裳,我团起来藏好,又用一块玄色巾帕遮住脸,收拾妥当之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那些军士虽然把守甚严,但也并非没有破绽。院子一角的墙外有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夜色的遮蔽下,可为屏障。
我潜到树下,顺着树干攀上墙头,轻松翻下。
这些军士虽作出如临大敌之态,但显然没有人觉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备之中,仍然能有人钻进来,故而他们守卫之重都在前方,小院的后面却无人来看。我藏身在一丛花木后面,等了一会,觉得无碍了,悄然走出去。
客舍的小院,屋舍不会多。沈钦毫无疑问就在主室里,窗户上透着光,还隐约可听得有人说话。
我靠近一扇窗户,那里半开着,里面的说话声可听得清晰。
“这海盐果真是个小地方。”只听一个满是抱怨的声音道,“看看这些菜色,不是鱼就是虾蟹,连山珍也没有。”
我借着灯光往里面看去,只见一个中年人穿着常服坐在案前,正用箸挑着食盒里的菜,似乎不太高兴。他面庞肥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态。那眉眼与沈延有些相似之处,想来就是沈钦。
这时,门上忽而传来轻叩,有人道,“君侯。”
沈钦应了声,门打开,是个属吏打扮的人。我怕被发觉,重新缩回窗边,只竖起耳朵细听。
“君侯,”那人道,“查问的人回来了。昨日那些匪徒落下的刀,正是出自海盐县府。”
沈钦听到这话,登时怒起。
“好个侯钜竟敢谋害朝廷大臣”他似乎拍案而起,碗筷震得一响,“这是谋逆犯上”
我听着这话,放下心来。郭家兄弟的这场佯袭干得不错,如我所言,该留下的都留下了,没有被逮着。
“君侯息怒。”这时,一个声音倏而响起,不紧不慢,“此事还须再细查,君侯须沉住气。”
我震惊不已。
并非因为说话的人就挨着窗口坐着,离我很近,而是那声音熟悉非常。
“还有甚可查”沈钦道,“物证确凿,我今夜就将侯钜捉来,看他认是不认”
“虽有物证,却无人证。且不说那些匪徒行迹可疑,便真是侯钜做下,其动机何在”
“自是畏罪。”沈钦“哼”一声,“这侯钜果然如传闻所言,手上不干不净,如今唯恐我将其治罪,先下毒手。”
“便是如此,君侯也须找出凭据。”
“哦”沈钦似乎听出了味来,声音缓下,“子泉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