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开口回绝,不料,公子在旁边道“殿下此议甚善,不过此事尚未成行,恐怕不知时日。”
胶东王闻言,目光一亮,满是期待“无妨,孤等着便是。”说罢,他露出笑容。
众人一番别过之后,各自登车。
我和公子将他们一路送到了十里外,方才返回。
他让车夫到后面去骑马,与我坐到车前,自己驾着马车,悠然前行。
路边的稻田里,青苗已经长了起来,暖风吹过,如波浪一般层层迭起。
“你答应胶东王做甚”我对公子道,“他若真是跟着去,如何是好”
公子淡淡一笑。
“霓生,”他说,“我当年与你说起想出门游历之事,你如何答我,可还记得”
我想了想,有些茫然。
“你吓我说南边有瘴疫蛇虫,北边少水苦寒。”他说,“可你说了之后,我更想去看。”
我赧然,即刻反驳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公子颔首,忽而道“霓生,你那时总不愿我出远门,是懒得伺候我么”
我“”
“莫胡思乱想,”我将语气放得温柔些,“我说那些,都是全心为你考虑。”
公子看着我,道“是么”
我看着他,笃定道“当然是。”
公子低低地笑起来,少顷,一手搂在我的腰上,侧过头来,在我的唇上吻了吻。
吕稷这边的动作甚快,没多久,便托了媒人到胶东国去,向惠风提亲。
三个月之后,二人的婚期定下,吕稷亲自到胶东国去迎亲,将惠风带回来,在田庄里举行了婚礼。
在众人的喜气洋洋之中,曹叔的病势却急转直下,进入九月以后,再也没有从榻上下来。
他整日地发烧,似生病的草木,日渐枯萎。
我心急如焚,甚至派人到雒阳去请太医来。
但无论何人,来看了曹叔之后,都摇头,委婉地告诉我们安排后事。
与我们相较,曹叔颇是平静。
“此乃命数。”他对我和曹麟安慰道,“云先生学识渊博,在我等眼中一向无所不能,尚且不可挣脱大限,何况乎我这凡人。”
我和曹麟虽难过,但知道这是实话,只得每日在他榻前陪伴,与他多说话。
有时,伏姬把嘉儿抱来,曹叔看着他,露出慈爱的神色。
“这是阿麟还是霓生”有一次,他喃喃地问,“不是都能跑了么怎还这般小”
曹麟和我相觑一眼,知道是他发烧糊涂了,对曹叔道“父亲,渴么想喝水么”
曹叔摇头“水不好阿麟爱吃桑葚,我去给他摘些桑葚来”
曹麟看着他,眼圈忽而发红,眼泪大颗大颗淌了下来。
我也忍不住,泪水涌出眼眶。正擦拭着,忽然,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抬头,公子看着我,默默地将一块巾帕递过来。
曹叔离开的那日,天气颇是晴朗。
早晨,他一反往日的昏沉之态,颇是精神,甚至还让人将不远处的窗打开,说想看看外面的花树。
众人都明白这是何意味,聚到曹叔的榻旁相送。
老张轻声问他,可还有什么遗言。曹叔嘴里低低地喃着什么,我凑近前去听,好一会才分辨出来,他在念祖父当年作的诗。
“有酒斟酌之言笑无厌时”他的唇边露出淡淡的笑,“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