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提在食盒等候,好一会,薛尚被随从簇拥着,骑着马回来了。
他的模样,与方冉描述不差,不过看上去颇是盛怒,气冲冲地下马。
“张弥之匹夫”他将马鞭扔给随从,一边骂着一边走入帐中,道,“他寡妻少子无所谓,倒不管别人死活堂堂东平国,竟要陷入这小人之手我两万健儿,竟望着无盐不得近前一步,简直奇耻大辱”
旁边的侍从皆不敢出声,只唯唯诺诺陪着,跟着他往帐中走去。
我听得这话,心中一动,心中又有了几分底气,跟着一个端着茶水的侍从走入帐中。
薛尚仍在咒骂着,由着侍从宽衣,换下外袍,突然看到我。
“你是何人”他冷冷道。
帐中的侍从忙答道“这位是奉了蒋将军之命,来给将军送鹿肉的。”
提到蒋亢,薛尚面色更不好,不耐烦道“放下,出去。”
我笑了笑,道“小人还带了一句话。不知将军可还记得正月初五,宫中雪中射猎之事”
薛尚听得这话,愣了愣,看向我。
我仍微笑“将军,这鹿肉食用之法颇有讲究,还请将军坐下,听小人细细讲解。”说罢,我用眼神暗示四周。
薛尚目光不定,少顷,他将帐中的闲杂人等摒退,只留下我和他二人。
“你是何人”他在案前坐下,看着我。
我说“小人不过一介小卒,不过小人的主人大有来头,正是那日与将军射箭之人。”
薛尚看着我,片刻,压低声音“他当下被囚在了宫中的石牢之中。”
我不答反问“不知将军从何处听到了这话是蒋亢说的,还是张弥之说的”
帐中一时安静。
“哦”他说,“如你所言,他不在牢中,那他在何处”
“他在何处不要紧,”我说,“今夜将军抉择之时,他自会到来。”
“抉择”薛尚目中闪过讶色,“甚抉择”
“将军到时便会知晓。”我说,“张弥之自立为相,篡权夺国,人人得而诛之。那日将军提议之事,主人已经应许,特遣小人来告知。”
薛尚看着我,冷笑了一声。
“狂妄之徒。”他说,“张相的大帐就在不远,我抬抬指头,便可将你扭送过去。尔等奸人冒充二王子妄图谋逆,正好一网打尽。”
我不以为忤,也笑了起来。
“将军本是个明白人,却非要装成糊涂。”我说罢,叹口气,“也罢,将军既不听劝,将小人交与张弥之也无妨,不过将来之事,就算把小人杀了也不会有变。只怕将军不但自身难保,还要累及族人。”
听得族人二字,薛尚的面色终于动了动。
“何意”他问。
我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
先前在帐前见到他发火,我便大约猜出了缘由。
据我所知,明光道攻占东平国的时候,薛尚的妻子正好带着儿女们到母家去了,故而未曾像司马敛那样落入蒋亢手中。不过薛氏在东平国是个大家族,当下其他族人仍在明光道手中,张弥之气势汹汹地带着两万兵马过来,大约是薛尚想要挟蒋亢将自己的族人交出来。不过张弥之显然与蒋亢另有交易,此事眼见无功而返。
“小人说错了么”我继续道,“蒋亢可是向将军担保族人无虞不过将军定然不知,此时无盐城已经落在了曹氏父子手中,蒋亢手里的,不过只剩下范县罢了。明光道不赦叛徒,今夜,蒋亢定然绝命。